一瞬间地愣神之后,他心脏跳得非常厉害,沿着这条马路,先是走,然后是跑,往一条不是很宽的十字路口的小路穿过,再从小路边上开的一条夹缝里走进去。
小道上是泥巴路,两边的楼房把它夹起来,他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回想。
……外地打工的人在这里租了一片,每一个房子下面都开了一个小洞当做门,十四岁的江谣,觉得他们像群居的老鼠。
坑坑洼洼的地面挂着残羹剩饭,墙上写着:此地禁止小便。
江谣忽然停止奔跑,急促地呼吸着,转过身。
——这行字边上有个铁门,蓝色的铁门中间有个猫眼儿,是对面楼房东夫妻俩吵架砸出来的。
是——十年前,对面夫妻俩吵架砸出来的。
江谣用手按在门上,他的手微微颤抖,陆雪时跟上来,递给他一把钥匙。
“嘎吱”,老旧的蓝色铁门被人推开。
院子里停放的自行车,布满青苔的井盖,穿过一块小小的空地,在转弯口找到了楼梯。
一楼的电灯是坏的,雪白的墙壁布满了孩子的涂鸦和脚印,大块墙皮落下来,没人打扫的楼梯间有烟盒、烟头,扶手上黏糊糊的,江谣从来不扶。
一切都和记忆最深处的老房子一样,那是他生活了十几年,最后因为一场大雪被湮没的时光。
他拾级而上,三步一跨,几乎没有停歇的跑到五楼。
在五楼和顶楼阳台上中间的夹缝里,他见到了自己曾经布置的灰色帘子,从生锈的楼梯爬到阁楼,掀开帘子,两个大水箱子边上就是床。
一张床靠左,一张床靠窗,没有床垫,只是用砖头叠加在一起作为支撑。
右侧就是门,江谣深吸了两口气,打开门,夕阳的余晖争先恐后的往门缝中挤,最后倾泻在江谣身上。
天台。
江谣怔怔地站在原地。
一如当年,楼房不多,全是本地人种的农田,大棚一个挨着一个,只是没有了那两个拔地而起地大烟囱。
陆雪时在他身后,往前一步,江谣像是被这个动静吓到了,转过身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抓着小辞,将他从江美丽的床下拽出来,从此生命中就多了一个会跑会跳的小兔崽子。
“哥哥,你又抓到我了。”陆雪时深深地看着他。
江谣张了张嘴:“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陆雪时:“很早,有很多东西我都忘记了,只能大概还原一部分。”
江谣闭上眼,过了会儿才开口:“你记性很好。”
陆雪时顺着江谣的手,吻了一下:“我在你这里咬了一口。”
江美丽瘫痪的那个下午,他从床下把陆雪时找出来,陆雪时如同惊弓之鸟,张开嘴对着他的手就狠狠地咬一口。
伤口早就结痂然后脱落,现在一点也看不出来。
陆雪时指了指与五楼相连接的短短的楼梯。
“我第一次见你,哥哥把我从楼梯上踹下去。”
江谣回过神,叹息一声:“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难为你这个小心眼儿还记得,你怎么不记你说‘恨死我了’那句。”
陆雪时把江谣抱在怀里,越拥越紧:“我恨死你了,我也爱死你了。”
江谣正要说话,陆雪时却略略松开他一些。
片刻后,江谣感觉自己的手被他捉了起来,陆雪时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