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勃见她同意,高兴的说:“那就如此说定了,我明日就与三兄说去。”
熙娘受邀非常高兴,自从二夫人吴氏生了王助,她在家中忙的脱不开身,这次得了机会与丈夫和弟弟妹妹一起出去玩,小孩子心性毕露。
到了八月二十日,熙娘与十二娘一起坐在马车上往城郊去,她高兴的说:“我还是春天春龙日的时候出来玩过,之后再没出过家门。听说今天去的道观是个静谧的妙处,真的吗?”
十二娘从未去过,知道的也不多,如实说:“听说在学子中颇有些名气,能入五郎的眼,许是不错吧。”
熙娘笑道:“也是。”
两人闲聊,熙娘想到一趣事,就说:“你听说了没有?五郎在考场的事情。”
十二娘摇头,这些天她多数情况都是一个人待着,鲜少与人一起玩,听到的事情也少了。
熙娘兴奋的说:“我是听三郎说的,似乎长安的学子中间都传遍了。五郎去考试的那天,进考场的时候因为他年纪最小,考官以为是来凑热闹的,讽刺道‘蓝衫拖地,怪貌谁能认!’岂料五郎不卑不亢的回敬道‘紫冠冲天,奇才人不识。’考官见他大胆顶嘴,又说‘昨日偷桃钻狗洞,不知是谁?’你猜五郎怎么回他?”
十二娘睁大眼睛摇头,问道:“怎么答的?是不是把考官得罪了?”
熙娘笑着说:“五郎对道:‘朝攀桂步蟾宫,必定有我!’怎么样,五郎对的精彩吧?在旁的考生听到了,都对五郎另眼相看,并将此事口口相传。”
机敏而卓才,王勃在才学上从来不输人,十二娘不得不承认,他答的非常有风骨,也令人称道。只是,十二娘不知为什么,总会担心,若那考官是个肚量小的,王勃这次考试岂不悲剧?
她摇摇头,也许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许是两世为人让她处世变的畏畏缩缩,她一方面欣赏王勃的英迈,一方面又为他的敢说敢做而担忧。
说说闹闹中,众人到了郊外的昌利观,因王勃事先相约,道观的张天师带着两个小道童在门口接众人。
道观处在幽林深处,松树遮天,显得即静谧又肃穆。
从前往后依次在各大主殿中拜了拜,张天师带着众人往藏书楼而去,张天师引路并说:“几位道友前来借阅《三山记》和《五岳图》,实非老道小气,只因《五岳图》被一位援修道观的道友借走观摩,几位道友今日只能借阅《三山记》了。”
王勃显得有些不乐意,说:“天师之前不是说此两物绝不外借吗?怎今天又说把画借出去了?”
张天师被王勃一晚辈这样说,脸上有几分尴尬,十二娘忙打圆场,说:“既然是援修道观的道友,张天师自然不好拒绝。”又对张天师解释道:“子安并无它意,只是我们一行人中,有好几位爱画者,今日不能见到名画,觉得实在可惜。”
张天师重新笑着说:“多谢这位小道友理解,的确是老道失言了。”
王勉也为弟弟打圆场:“今日咱们爱画之人虽未看到名画,但难得齐聚与此,不如就道观一题,一起作画,也甚是有趣。”
吴茗在旁凑趣说:“哎呀,上回跟十二娘一起作画,已是前年重九之时,眨眼间已两年时间了。三兄说的好,我们就作画吧。”
众人都这样说了,王勃也不会继续扫兴,便由张天师带着一起往藏书阁的画室中去。
这次作画纯粹是游玩凑兴,与输赢无关,十二娘就没有专门画人物,而直接画了昌利观的远观全景图。
王勉看了,说:“咦,十二娘这两年的山水画大有进步啊,青黛之色用的非常好。”
十二娘笑着说:“因师父介绍了一位擅山水的好画友给我,我在他身上学了不少。”
她口中的这位好画友,就是擅画青绿山水的李思训。提到李思训,十二娘不自禁的就想起他说的假婚约之时,心中漏了一拍,险些把将要收笔的画作给毁了。
王勃见十二娘一如既往的迅速,画作已成,他提议道:“我得了好句子,可否让我给你的画写题?”
出来玩乐,又是大才子写题,十二娘点头让出位置。
王勃挥笔写下:“其观即昌利观,张天师居也。芝应光分野,蓬阙盛规模。碧坛清桂阈,丹洞肃松枢。玉芨三山记,金箱五岳图。苍虬不可得,空望白云衢。”
写完众人都说好,王勃微笑着走到张天师面前,颇为不好意思的说:“子安之前言语鲁莽,这幅画作就当做赔礼赠给天师,还望天师海涵。”
张天师立起手掌做了一揖,说:“小道友们如此多才,此画、此字皆是珍品,老道谢过两位小道友了。”
尴尬彻底化解,众人之间自在多了。十二娘看向王勃的眼神也略有不同,他果然学会退让和道歉了。
众人说笑间,王勉的画也作好了。他与十二娘画的是一样的山水,只不过是纯墨色黑白画,而且取的是昌利观后山的百阶石梯为主体,看了颇有云梯直通天街之感,显得山峰格外挺拔。
王勃今日似乎思如泉涌,须臾间,又得了一首好诗,有曰:“架残书隐,金坛旧迹迷。牵花寻紫涧,步叶下清溪。琼浆犹类乳,石髓尚如泥。自能成羽冀,何必仰云梯。”
自能成羽冀,何必仰云梯!
好个自信而气傲的王子安!
十二娘无奈的摇了摇头,无论他如何学习为人处事,他骨子里的傲气,总是在那里。而他这种让十二娘又爱又恨的本质,真让十二娘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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