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谢家十分安静,主要是小孩子都被撵去族学上课了,家里就只剩一群大人。
众所周知,成熟的大人都学会自己找事情打时间,不会一天到晚跑去打扰别人。
谢家长房本来有两子一女,过继了一个又嫁了一个,目前家中只剩下大儿子一家。
谢家大伯与他大儿子仿佛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瞧着都清正方直,现在两个人都在京为官,倒不用特别去通知。
谢谨行时间算得巧,今日正好是休沐日,谢家大伯父子俩在家边讨论朝中局势边等谢谨行带盛景意回来,大房的婆媳二人则凑在一起挑选适合的见面礼。
谢家三房皆是谢老夫人所处,不曾分家,平日里兄友弟恭不说,婆媳妯娌之间也极少起争执。
有这样好的夫家,婆媳二人哪会不清楚要怎么对待二老万般期待的孙女?
二房只谢谨行一个人,本来就怪孤单的,认回个妹妹好歹也有个伴。不管谢谨行和她处不处得来,养个姑娘也不费什么事,只有脑子有毛病的人才会去为难对方。
谁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去挑事?她们这样的人家,最讲究的就是家和万事兴!
婆媳二人正挑拣着,三房太太林氏找过来了,三人便一起交流起见面礼送什么好,最好又值钱又顶用的,而且别送重了,送东西,就该送别人用得上的!
“三叔回来了吗?”商量完见面礼的事,谢大太太随口问林氏。
“回来了,带着一身泥回来的,我打几个小厮给他搓澡去了。”林氏是个北方人,对不洗澡这件事的容忍度还挺高的,不过今天见到阔别多时的丈夫时还是给惊了一下,差点怀疑他掉粪坑了。
谢家三叔也有官职在身,不过不怎么管事,整天泡在田里研究什么占城稻改良。
占城稻是早些年朝廷从占婆那边搞回来的,荒年时曾经在江南一带推广,谢家三叔老觉得它还可以再改良改良,所以挂了个闲置一天到晚泡田里琢磨新稻种的事。
这一天到晚泡田里,突然被喊回来可不就像在泥潭里打了个滚吗?
三个女人有商有量地备完礼,林氏又折返去给丈夫挑衣服。
她生了一对双生子,这会儿都在国子监念书,只能请半天假,下午才回来。
不算旁支的话,谢家到她儿子这代就五个孩子,排行都是男女混着排,算起来人丁其实有点单薄,现在多了个女孩儿,林氏心里还挺高兴,她边给丈夫整理衣襟边说道:“没想到二叔还有个孩子流落在外。”
谢三叔说道:“当年二哥和我们一起出门,别人永远会先看到他,不知惹得多少小姑娘芳心暗许,他没有风流债才不正常。”他说完才有些怅然,感慨道,“世事无常,谁会想到二哥会去得那么早。”
到中午,去国子监念书的两个小子回来了,外嫁的谢元娘也回来了,一家人都聚在谢家二老那儿等着谢谨行把人带回来。
……
另一边,盛景意一大早便起来了。
虽然为谢谨行的老年化审美忧愁了一会,盛景意还是挑了条不那么隆重的石榴裙穿上,现大小正合适,腰上收得很巧,衬得她本就纤细的腰身只堪盈盈一握。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其实很适合这种红得鲜艳的颜色,在那艳红衣衫的映衬下她这段时间养得白里透红的脸蛋显得更为白皙。
衣裙可以穿,那一套套完整的头面却是不能全部往头上戴的,她从几套饰里分别挑了几样不起眼的小配饰点缀上去,最后才挑了件能凸显少女天真的蝴蝶珠花缀在间。
如此一来,也就没有满身大红大金的尴尬了,反而多了几分活泼俏丽,瞧着便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谢谨行早上看到盛景意梳妆打扮出来,眼前不由一亮,觉得自己给盛景意准备的衣裳饰很不错。
只可惜饰看起来好像没用上一整套,小姑娘只戴个一两样都这么好看了,整套全戴上岂不是更亮眼?
等谢谨行扫见盛景意细细的腰,忽地想起从前有个小姑娘为了变瘦曾当众饿晕,丢了老大的脸。当时他没怎么在意,现在看到盛景意腰这么细,不由担心她也为了这细腰饿坏自己。
谢谨行不负所望,语重心长地对盛景意谆谆教导:“往后得多吃些,别听别人说什么瘦点好,小姑娘就该多长点肉才有福相。”
小姑娘圆润一点难道不可爱?
盛景意:“…………”
本以为这个哥哥有点可怕,现在看来说不准是个憨憨。
兄妹俩跟程怀直在船上用完午饭,临京很快出现在眼前。
客船靠岸后程怀直向谢谨行道过谢,背着行囊与她们分别,径直回太学报到去。
早前盛景意已经从其他人那里得知临京便是后世的杭州,她以前也到过杭州,只是没好好逛过,只在酒店和指定场地转悠了一圈,这次她是来认亲的,同样不好仔细逛。
她乖乖巧巧跟着谢谨行坐上马车,连车帘都没撩起来看,只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朝廷南迁几十年,已经足够让本就繁华富庶的临京更上一层楼,外面到处都是叫卖声、交谈声,光用耳朵听就晓得外头有多热闹。
马车驶到谢家门前,谢谨行先下地,伸出手扶盛景意下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