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是谁?原来是梁君大驾光临!哦,不对,如今,应该叫洛相才是!”
一声嗤笑,诸葛昱冷眼瞧着对面乌泱泱满是肃杀之气的‘不速之客’,眼中的冷意,几乎快要冰冻这微微泛白的清晨。
如果不是他萧珩大张旗鼓的带兵压境,此时那两个人只怕已是自己的囊中物。
“如此大张旗鼓的带着人来,怎么,洛相也听闻,我夏国出现了两只奇禽异兽,也想要来一睹为快?”
反应过来诸葛昱口中的奇禽异兽是谁?萧珩原本晦涩的眸子越发森冷,打马走到两军对垒的中间地带。诸葛昱见状,紧跟着打马上前。
虽然洛国今日,已经算是极其危险的大军压境。但诸葛昱此时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这个神秘莫测、又骂名昭昭的前梁君、今洛相,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意料之外的威胁。
这里怎么说,到底是夏国的地界。萧珩虽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带兵压境,但却绝不会随便轻易真的开战。
都是聪明人,对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彼此都是门儿清。此番阵仗,与其说是挑衅,倒不如说,是增加谈判胜算的一种价码加持。
两人都很清楚,此时两方拉出来的人马,只是牵制对方的棋子而已。真正的争斗,在此时谁都看不到的某一处角落里。
谁先找到沙华,谁能顺利带走他,谁才是这场角力的最终胜利者。如今两人要做的,只不过是各自为自己暗地里派出去的人争取时间罢了。
“既为奇禽异兽,想来必得天地之精华滋养,享无上天恩之眷顾,又岂是我等凡胎俗物可以随意观瞻的?”
萧珩如画的漂亮双眸冷厉生寒,面上,却是云淡风轻的淡然笑意。盯着同样皮笑肉不笑的诸葛昱,冷声回道。
“洛相此言差矣,麒麟虽为神兽,然,尊却不敌神龙。龙,才是天地间第一至尊神兽。天子欲见,麒麟又岂有不现身之理?”
“哼!夏君,这是自比真龙天子了?”
冷眼觑着马背上昂首挺胸、风姿卓然的诸葛昱,萧珩不得不承认,论谋略、论城府、论胆魄、论野心,每一项,诸葛昱都是沙华王天下这条路上极其强劲的一个对手。
而最最致命的,是沙华根本就没有逐鹿天下、争雄权势的野心。
“呵!明人不说暗话,自梁、洛两国合并以来,不少小国自愿来朝,纷纷称臣。一些不愿俯就的,洛梁两国的铁骑也用实力踏平了他们的傲气和自大。怎么,洛相今日是想说,洛君竟没有王天下之心不成?”
“哦,对了!”
挑眉邪佞一笑,诸葛昱毫不掩饰眼中的嘲弄揶揄之色,觑着萧珩那张比女人还要艳丽上三分的俏丽面颊,如登徒子一般,眼睛自上而下将萧珩上上下下打量了个彻底。
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黑,便是生气时那隐忍不发的模样,也别有一番别样的风情。
风情!诸葛昱第一次在一个男人的身上用‘风情’这两个字,虽觉可笑,却又无比的贴合。纵便是勾栏院里那些专供人赏玩的小倌,也绝没有这般让人雌雄难辨,带着致命吸引力的风情。就像是罂粟,明知有毒,却依然能让人前赴后继。
据搜集回来的消息,这些年洛国的扩张壮大,基本都是萧珩在背后一手操作。以萧珩的才干和野心,若非心甘情愿,根本不可能以堂堂一个大国国君之尊,俯身屈就一个风雨飘摇的小国君上。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做到,遑论堂堂一国之君上。
如此想着,诸葛昱心里不由生出了一丝对沙华的嫉妒。
沙华这个男人到底何德何能?无论男的、女的,竟都愿意为他不顾一切?一个,可以抛却国仇家恨,不顾一切相护。一个,愿意背负世间所有骂名,甚至甘心屈居人下,只为留在他身边!
“我记得,上一个毫不避讳、这样胡乱打量我的人,被我挖了双眼,砍了四肢,埋进了粪坑。夏君觉得如何?”
严如三寒的冰冷语调让微微有些出神的诸葛昱瞬间回神。
“洛相未免太严苛了些!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过多看了几眼罢了,何至于将人做成人彘,让人死后都不得超脱?”
“萧珩私以为,做人事说人话的,那才是‘人’。那些披着人皮的蝇营狗苟,实在是当不得‘人’这个称呼,更不必有‘人’的礼遇。夏君又以为如何?”
仿佛没有听到萧珩话里的暗讽,诸葛昱嘴角扯起一抹明显带着嘲弄的调笑,转而笑问道:
“对于梁洛两国合并,梁君对洛君俯首称臣一事,坊间流言甚多。更有那起子心脏口臭的小人,将梁君说成了一个没有一点男儿刚性的兔儿爷。我虽不信,但到底抵不住坊间如沸的流言,今日既见着了梁君,还要请梁君不吝解惑才是!”
手中的缰绳被捏得咯吱作响,萧珩看向诸葛昱的眼睛几乎不曾喷火。稍许,也学着诸葛昱暂时失聪,仿若没有听到方才诸葛昱话里的嘲讽,萧珩脸上扬起一抹冷笑,眼中一抹杀机转瞬即逝:
“传言之所以叫传言,就是因为他的不真实和夸大其词。夏君英明神武,想来也是不会信了那些市井小明口中的几句谬谈的。”
“洛相,这是在将我的军呢!”
“岂敢!”
两人面上笑的不动声色,眼神却已在半空交接了不知几许。许是嫌笑的多了,脸有些僵,诸葛昱话锋一转,面上立时便换了颜色,厉声质问道:
“既不为奇禽异兽而来,但不知洛相浩浩荡荡的带着这么一大帮人来我夏国边境,又是所谓何来呀?洛相自该知道,以洛国此番作为,可算作是十足的挑衅和宣战了!”
“哪里!夏君误会了!实在是我突然来了兴致想要游猎,追着一只山麓也不知怎的一路狂奔,竟就追到了夏国边境,不想,竟叨扰了夏君的良辰美梦。还请夏君饶恕则个!”
萧珩嘴上说着歉疚,脸上却分毫看不出半分歉意。诸葛昱却也不以为意,只好整以暇坐在马背上,聊胜于无的看着萧珩毫无诚意的表演。
两人之间这种诡异的‘平和’,在夏国一员大将打马上前附耳禀报诸葛昱的瞬间,终于还是被彻底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