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主簿!”
木羽在混杂的人群中寻了许久才看见一个黑衫男子,他赶紧将之叫住。
尽管带着斗笠,张主簿还是被雨水迷了眼,他听见有人呼唤自己,停在原地转回身揉眼看了好一会儿,才在来来往往的河工中看见一个白衣男子,他大声道:“木羽公子,你怎么到这来了?”
木羽一面走近张主簿,一面大声道:“主簿大人,河堤修得如何?安大人在何处?”
雨水顺风倾斜打在张主簿脸上,张主簿苦着脸用衣袖擦去雨水,“河堤塌了个口子,还在抢修,大人在那头棚子里。”
“塌了个口子?”
木羽已走到张主簿面前,他作揖道:“烦请主簿领在下见大人一面。”
隔得有些远,加之人群混杂,木羽看不到张主簿说的棚子,他只能请张主簿带他去。
“我这里还要盯着人将没塌的堤坝加固加固,也罢,先领你去。”
不多时,张主簿带着木羽走到地方,然而棚内空余桌椅,并无安大人的影子。
“大人呢,怎么帐篷内无人?”张主簿的好奇不亚于木羽,他拉住拉着一车石头往前走的衙役,问道。
“大人在下头。”
上身光着膀子的衙役指了指,木羽终于看见堤坝塌陷之处。
塌陷处已填了不少沙包、大石块,然而远远还不足以抵挡浑浊的洪流。
听完衙役的话,张主簿着急地质问:“你们怎么不拦着?”
“拦了,有几个河工罢工,大人说不可放弃县城,逃跑不如全力以赴,大人说他要与我们同甘共苦,他也扛沙袋去了。”这名衙役说话的语气,尽显他对安大人的敬仰。
“木羽公子啊,我说”
“咿?人呢?”
张主簿正要与木羽说话,却发觉木羽早不在原处,他四处寻找,才看见木羽也扛起沙袋往塌陷处走去。
一时间,张主簿有些佩服安大人的这位客人。
客人的一袭白衣在泥泞混沌之地早已污浊不堪,听说他身上还有伤,可他仍是如此坚毅,他是位好汉。
决口之处,木羽很快找到安大人,木羽如普通河工般干活,安大人很是感动。
有如木羽这般的无数年轻人在,安大人相信他们石安县能够力挽狂澜。
“快救大人!快救大人!”
雨势不减,风雨声中很快混进惊呼声。
河水冲击之下,有的沙袋并不能起到堵截作用,反而漂浮在河面上,安大人泡在河水中,尝试着用身体将那沙袋按压下去。
但,安大人并不魁梧的身躯哪里是河水的对手,咆哮的河水将他卷入自身,推着他往前。
从河岸上看,安大人露出河面的身形越来越少,渐渐看不见脑袋。
安大人是石安县的主心骨,值此洪灾之际,少了谁也不能少了安大人,同一时间,几名会游水的河工、衙役自发解救安大人。
木羽亦不例外,他游得分外拼命。
他原本姓秦,他与父兄镇守北境多年,为保北境安宁付出良多,可约莫四年前,他们秦家被构陷为谋反,父亲在钦差逼迫下饮尽御赐毒酒向朝廷表忠心,大哥则遭埋伏惨死于珞兮山谷,他也长年累月被各路人马追杀。
若非他福大命大逃到南方,且又得安知县一家照料,他早不知死过几回。
如今他孑然一身,所能失去的并不多。
安大人是他的恩人,若眼睁睁看着安大人出事,他此生都不能宽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