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赐给李嬅的府邸的确是依据李嬅的封号命名,形势所迫,在自己府里走动,到底也不是真自在,李嬅一整宿都留在端王府。
一则,罗逸笙是她最得力的亲信,她盼着罗逸笙能早些醒来。二则,即便罗逸笙没能在她离开前苏醒,她心甘情愿做一回护卫,值一回夜。
往常都是罗逸笙护着她,罗逸笙有此一劫,就算不懂治病,她也想为罗逸笙做些什么。还有,不是她,冷云空不可能被卷入这盘棋局。
她独自坐在房顶上,冷云空自请留在房顶上陪她,顾及冷云空白日要出诊,顶上黑眼圈不好,她好说歹说将冷云空劝了下去。
于是,冷云空在屋里照看罗逸笙,她坐在房顶上俯瞰整座端王府,脑海中回忆起了许多的往事。
这是她父皇曾经的府邸呀,皇祖母走后,她也在此处住过几年,此处有着她太多的记忆。
那些记忆,不只是关于她与父母的,还有关于她与那个人的。
冷云空为罗逸笙挑来养伤的这间屋子,原先是父皇留给门客居住的,从此处往东走,绕过几条花廊、穿过几道垂花门、月光门,便可看见她少女时期的闺房——新晴阁。
父皇生平喜欢侍弄花草,旧年,端王府的风景并不比清宁姑姑的园子差。她记得,新晴阁的小院里,有一株从清国寺移植而来的玉兰树,那年,那株玉兰树还是父皇从旁指导,她与他一同栽植的。
玉兰花盛放的时节,玉兰树下,她与那人一同做过许多事,她为他抚琴,他为她作画。
在她意外得知他对她的心意后,她认真思考了许久,参加完司徒家的婚宴,与新嫂子谈心,她懂得了何为喜欢。
某年某月,玉兰树下,她对他说:“阿城,将来,我要做你的新娘子,你来做那个为我却扇的人。”
某一瞬间,李嬅动了走回新晴阁看看的心思,她想看看那株玉兰树是否还活着。一阵晚风拂面而过,她冷静了,放弃了。
回到旧居,看见旧物,忆起旧人,自寻苦恼。
她在江振的书房里找到过她送给他的护身符,使那护身符变了颜色的东西,毫无疑问是血迹。
她不敢相信他早已不在人世,她也不愿意相信他早已不在人世,但,她找不到他的踪迹。
一切,好似一场梦。
倘若梦醒了,那些可怕的事情并未真实发生,该多好。
她总是在不断地体会失去,命运让她失去了亲人,让她失去了太多太多,她每日都要与命运掰手腕,凡有丝毫走神,便极有可能迎来她无法承受的代价。
东方破晓之时,李嬅准备离开,她站起身来,在房顶上活动麻木的双脚,阿珩恰好赶来。
她跳下屋顶,进屋看了看罗逸笙,罗逸笙还是没有醒过来,她问了阿珩几句关于马平海的事,继而交代阿珩小心看护罗逸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