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欢靠在车座上,慢慢闭上眼。
做完笔录后,她就一直在帮柳茹联系律师,可能混出头的,哪个不是人精,沈、顾二家早早打了招呼,他们自然不愿意趟这个浑水。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不上不下的,想借此机会拼一拼,看能不能搏出位的律师,结果发布会一直播完,立刻就接到了他的毁约电话。
她甚至都没办法怪他,单就网络上这舆论趋势,换了她,她也不敢来接这笔生意,更何况还要对上沈、顾两家,以后前程更是难料。
可是,就算是猫猫狗狗,相处了二三十年,感情也总是深厚的,她也做不到这时候弃柳茹于不顾,况且录音中那事儿,她多少也参与了一点。思忖了良久,骆欢最终还是拨通了侯向文的电话。
和侯向文说明意图,约好地方,骆欢便挂了电话,短短几句交锋,她都生出了满头大汗,若非不得已,她是真不想和侯向文这种人有任何牵连。
今早她算好时间去柳茹家接人,却扑了个空,只是在卧室里醒目的位置找到一张字条,字条上分一二三点写着:“一、帮我收好梳妆台抽屉里的那个u盘,钥匙你知道在哪;二、立即回家;三、如果我出事,帮我联系u盘里那份资料的主人,让他帮我周旋。”
她回了家后,没等到柳茹的电话,却先等到了警方的来电。挂了电话后,她消化了好一阵,这才插上u盘一看,刚退下的一身冷汗几乎立时又被惊了出来。
u盘里的资料赫然是侯向文利用《女帝》来洗钱的纪录。
这不是要她找侯向文帮忙,而是让她去“威胁”侯向文帮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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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向文定的见面地方在一家ktv,去的路上,骆欢几次三番生出退意,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帮她这最后一次,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推开包厢门,刺鼻的烟酒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光线暗淡,隐约能看到几个面目模糊的男人,和几个穿着裸。露、身材火爆的年轻女人。
骆欢皱了皱眉,这实在不是谈事情的地方。
ktv里寻欢作乐的人被她这么一打扰,有的不在意,继续搂着身边的女人调笑,有嘴贱的,就朝她看过来,脸带讽意:“啧,谁叫来的啊,这么重口味啊。”
见起身朝门外走去的是侯向文,忙又闭了嘴,不再说话。
侯向文同她擦肩而过,只淡淡道:“隔壁谈去。”
骆欢随着他进了隔壁包厢,总算稍稍清静了两分,只是让侯向文那双眯着的吊眼一打量,莫名有种背心一凉的感觉。
“你之前在电话里说什么来着?”
骆欢斟酌了好一会儿才道:“是这样的,侯总,我受柳茹所托,跟您传个话,她说她手上有一份您的……”说至此处,她嗓子微微发干,顿了顿,才又接道,“洗钱纪录,她说你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如今她有难,希望您能帮上一把,那份纪录永远也不会有见天日的一天。”
侯向文并不看她,掏出烟盒,打火,点烟,烟尾燃起猩红的一点火光,他狠狠吸了口,这才道:“东西在哪?”
骆欢多少算个金牌经纪人,这圈子里接触过的大大小小老板高层自然不少,可侯向文和那些人多少有些不同,他明面上虽然是个正经商人,私底下却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买卖,和他谈生意,互惠互利的都还好,可和他谈条件……
骆欢只能勉力压下慌张,尽量不露痕迹地道:“我不知道,她没告诉我,只是让我帮忙传个话而已。”
侯向文淡淡瞥她:“你不是她经纪人?”
“她为什么被抓,我还是接到警方电话时才知道,我是她经纪人不假,但也只能管一管她工作上的事,私事哪轮得着我管啊,她又不是那些初出道的小艺人。”骆欢强颜欢笑着道,这句话并不假,她说的语气和面上的神色倒也都是真心实意。
“是吗?”侯向文笑了笑,吊眼眯起来,“她想我怎么帮她?我帮了她之后,又怎么把资料拿回来,又怎么能知道她手上没留有副本?”
“我就是负责传个话,具体情况着实不清楚。”骆欢再一次强调了一遍,和侯向文越谈,她越是惊心,现在后悔是来不及了,她只想尽力撇开自己,“她现在被拘留,连家属也见不着,更何况我这种没亲属关系的人。您不如替她请个您信得过的律师,好和她本人亲自商量一下?”
“你倒是对她情深义重。”侯向文双指夹住烟,往烟灰缸中抖了抖烟灰:“行,我明天找人去会会她。”
骆欢心头一松:“那侯总要没别的事儿,我就先告辞了?”
侯向文点了点头。
骆欢起身朝门口走去,才刚按上门把又听见侯向文沉声道:“等等。”
骆欢回过头,烟雾缭绕下,她看不太清侯向文的面容,就听他缓缓地问道:“我听说你家有个十来岁大的小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