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久久没有得到有效消息的王大牙情绪低落,郁闷无比。
他找了一个偏僻的小饭馆,点了一个腊猪蹄吊锅,要了半斤苞谷烧,一个人喝起了闷酒。
正喝的五迷三道时,突然感觉到肩膀上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紧接着便是一阵爽朗的天沔话响起:“哟呵,伙计,这不是王老板吗?”
王大牙只觉得脑袋一懵,心中想完了完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但眼下情形,躲是躲不过去了!
他只得硬着头皮赔着笑脸站起身来回头去打招呼。
当他回过身去时,瞥见的却是两个一高一矮、打扮的像商人,但却是他不怎么熟悉的面孔。
王大牙搜肠刮肚地飞地在大脑中搜索了一遍,再次确定这两人肯定不是自己的债主,也不是自己的生意伙伴,很有可能是和自己曾经打过交道在生意上有过一次两次交易但是却不是很熟悉的商人。
于是他便不失礼节性地拱手道:“哦!幸会幸会!在下正是哺恩堂王立本!恕在下眼拙,不知二位是?”
这二人显然对王大牙是有很深刻的印象的,对于王大牙那标志性的金牙当然更是记忆深刻。
此时,他二人不约而同地直直瞅着王大牙的当门牙处,一脸的诧异,似乎在纳闷儿那两颗标志性的金灿灿的大门牙怎么就没有了呢?
但出于礼貌又不好意思直问,只是一番的客套和寒暄。
他们后面说了些什么其实王大牙什么也没有听进去。
他只是大概了解到了,这两似曾相识的人以前是做山货皮毛生意的,和王大牙的哺恩堂有过几次愉快的交易。
他们以前主要经营的是恩施地区的知名特产:毛坝生漆,说他们还记得王大牙当初打造那十条货船时,用的就是他们的毛坝生漆和桐油。
又说近段时间生漆和桐油生意不怎么好做了,现在他二人改行了,学着别人,往返于神农架与汉口做私盐生意。
既然不是债主,看来似乎也不知道自己船队全部倾覆遭遇灭顶之灾的事情,王大牙那一颗悬浮着的心总算是落定了。
他热情地邀请二位一起入座,又喊叫老板娘添酒加菜。
几杯浓烈的神农架苞谷酒一下肚,这二位便开始吐露干货。
原来自打淮盐禁运以后,川盐济楚便成了基本策略。
质优价廉的川盐逐渐成为两湖地区主要的食盐来源,盐价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加之近几年来,巫溪一直干旱少雨,盐井枯涸,盐泉流量大不如往年,甚至好多时候都处于断流状态,或是间歇性地流淌,二十四个分水口有一大半都被堵死,仅剩下几家官办盐厂维持着涓涓细流,其他好多盐场的盐锅都在翘等水熬盐。
由此一来,盐的产量自然大幅缩减,大宁河上停满了四面八方赶去拉盐的小舢板船。
而作为川盐进汉的主要水码头,阳日弯近段时间也因为没有盐进场而在各大会馆里滞留了大量来买盐的客商。
“往年丰水季节,盐价恰好是低谷时期,光是盐背子们私自背来的力盐都可以装好几船了!”
“今年却四处无盐,码头上的船都只能是装一些不怎么赚钱的山货和皮毛往外运,大多数船只都停在河湾里闲着无事呢。”
高个子对王大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