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浑身上下皮肉外翻、好几处都露着森然的白骨,真不知是如何撑下来的……
将金疮药洒在石猛的伤处,又从急救包中取出针线,细心的将他伤处的肌肉、皮肤细细缝合,最后用洁白的纱布认真包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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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半个时辰,秦雷终于将石猛的伤口处理完毕,又给他穿上身崭新的棉袍,这才让石敢小心抬到自己的住处修养。
“你们都出去,我要安静一下。”待石猛离开,秦雷沉声道。
一众侍卫沉默的行礼,悄然消失在黑暗之中。
小小的庇护所中,只剩下秦雷一个人,他定定的望着远处热闹的城墙,反败为胜的军民,正在干劲十足的往城墙上泼水。为了加快速度,他们甚至调集了十几辆水龙,场面十分的壮观。
但秦雷看到的却是出兵来的一幕幕,那一场场惨烈的战争、一具具残破的尸首、一张张绝望的面庞从眼前划过,硝烟弥漫间,一切都是那样的残酷、那样的可怕、那样的令人窒息……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竟满是淋淋的鲜血,他赶紧往身上使劲擦手,反而却越擦越红,血越流越多,逐渐没过他的双腿、腰部、双肩、脖颈、嘴巴、鼻子、眼睛、头顶……让他艰于呼吸,无法挣脱,终于痛苦的靠在墙上,软软滑落在地,喉头‘嗬嗬’的响着,仿佛真的喘不动气一般。
这些其实是幻觉,来自他心中压抑已久的负面情绪。这些东西一早就有,但被千斤重担压在心底、让人看不出端倪。可有些东西压是压不住的,终于在这个可以松口气的夜晚,借着石猛受伤的事情,彻底爆发了出来。
可虽然是幻觉,但对他来说,却与真实的场景无异,若是沉浸其中不可自拔,虽不至于真的窒息而亡,但极有可能就此疯掉,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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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危险时刻,他闻到一阵清雅的百合香味,紧接着便进入一个柔软的怀抱。秦雷的身子一僵,便仿佛倦鸟归巢一般,紧紧反抱住那女子,下巴来回在她肩上摸索,把她弄得生痛。
但她紧紧咬着下唇,一丝声音都不发出,娇躯也仍然保持着放松的状态,唯恐惊动了噩梦中的夫君。
与自己的妻子相拥良久,秦雷的心神终于稳定下来,双眼迷茫的望着前方,泪水缓缓滑落面颊,正落在云裳的耳朵上一滴。
云裳的心尖一颤,仿若被凿开了堤坝一般,泪水便奔涌而出,顺着秦雷的脖颈就流到他怀里去了。倒把急需安慰的成亲王殿下心疼的手忙脚乱,赶紧将她的娇躯交到左臂,用右手为她轻轻拭去泪水,苦笑道:“我心里纠结难受,才不小心掉了两颗金豆,你却又哭什么?”
“我心疼你……”云裳一下下抽泣道。
秦雷的面色一下变得无比柔和,再一次紧紧搂住妻子,轻声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没关系,”云裳怯生生道:“他们跟我说你心情不好,请我过来看看,这可不算犯规吧。”这么大胆的姑娘都被秦雷吓得如此拘谨,可见这些日子来,他是多么的变态。
充满愧疚的笑笑,秦雷缓缓摇头道:“禁令解除了,不会再有禁令了。”
“真的吗?”云裳顿时破涕为笑。
“原先是我压力太大,对你太简单粗暴了;现在我没有压力了,当然不能再跟你耍横了。”秦雷声音低沉道:“以后我们永远都不分开了,我去哪、你就去哪;你去哪,我也去哪。”
听着夫君不似情话、又胜似任何情话的声音,云裳的芳心仿佛在温热的糖水中浸泡着一般,是那样的柔软、那样的甜蜜。这些日子来的委屈与无奈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点点不适,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小声道:“能轻点抱吗?你身上那些铁叶子硌人。”
秦雷赶紧松开手,从身后扯张军毯过来,轻轻盖在云裳身上,突然笑道:“记着在落雁塔那次,咱们也是这么个动作。”
“是呀,”找个最舒服的姿势,云裳轻轻靠在秦雷怀里,柔声道:“那还是昭武十七年秋里呢,咱们一起看落日、望晨星,是人家顶顶美好的回忆。”
“转眼过去两年多了。”秦雷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呀。”
云裳轻轻道:“太快了,又太慢了。”
“这话什么意思?”秦雷笑问道:“听起来蛮有哲理呢。”
“人家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嘛。”云裳小声道:“不许笑话我,便讲给你听。”
“不笑,谁笑谁是小狗。”秦雷板起脸道。
“人家觉着不在你身边的日子,过得就特别漫长,真有度日如年的感觉。”云裳很认真道:“但只要在你身边,时间就过得飞快,白驹过隙似的。”
秦雷感动的笑了,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深深印下一吻,轻声道:“云裳,我们归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