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将领和幕僚,莫不低头不敢直视李继韬,这房中就剩他一人叫骂不停。
李继韬骂了半天,终究是骂累了,走到帅按后坐下,呼着粗气看向众人道:“诸位有何高论,都说说!”
当下有一位将军出列,向李继韬抱拳大声道:“请留后发兵,末将愿为先锋,必定踏平淇门,擒杀李从璟此贼,为我家兄报仇,为留后雪恨!”
“好!”李继韬拍案道,“世人只知申蒙骁勇,却不知安义军中有骁勇更胜于申蒙者,我这便答应你,出征淇门的大军就由你做先锋大将!”
“谢留后!”将领激动道。此人是申蒙胞弟,名为申槊,是安义军中一位悍将。
说完李继韬皱了皱眉,看向场中一位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问道:“魏先生,你对出征淇门有何看法?”
魏琢拱手一礼,礼毕之后却是道:“下官认为安义军不宜出征淇门。”
“李从璟那鸟厮多次与留后作对,这回又是劫款又是杀人,魏先生却还要放过他,这是什么道理?!”申槊不由得大怒。
魏琢像是没听见申槊的话一般,老神在在站在那里,既不接话也不多言。
李继韬冷声道:“魏先生向来足智多谋,我所仰仗,此番为何出此言论,可是有什么高见?”
魏琢轻叹口气,道:“留后应该知晓,李从璟远在淇门,按理说断无可能事先知晓我等送款于梁,但他却偏偏在半道劫去了军款,留后不觉得奇怪吗?”
李继韬不动声色道:“魏先生请继续。”
魏琢又道:“李从璟坐镇淇门,留后坐镇潞州,没有指令李从璟有多大的胆子,敢擅自调动百战军出淇门而入潞州,留后不觉得奇怪吗?”
李继韬闻言终于变了脸色,眼眸中闪过低沉的光,沉声问道:“魏先生之意却是如何?”
“首先,李从璟能得知我等运款之事,这说明潞州有内鬼。”魏琢缓缓道,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但言语却已能定人生死,“其次,李从璟敢调兵进潞州,只能是晋王给了他这个权限,这说明晋王对潞州之事,只怕已是洞若观火了。”
众人闻言莫不震惊,一时间交头接耳俱有惶恐之色,申槊大喝道:“休得胡言乱语,那李存勖有何本事,能知道我潞州之事?!”
又道:“实情若果真如此,那为免李从璟坏我大事,更应该踏平淇门了!如今李存勖在魏州忙于称帝,晋国各镇军队,包括晋王亲军都要对付东线的梁国攻势,护卫魏州确保李存勖顺利登上大位,抽不开身来我潞州,唯一对我有威胁的,就只有他李从璟新立的百战军!”
“申槊退下!”李继韬正心烦,出声呵斥了申蒙,肃然看向魏琢,正色道:“眼下情景潞州该当如何,还请先生教我。”
魏琢根本就没把申槊放在眼里,是以并不理会他,只是对李继韬道:“我等既已归顺梁国,目下最重要的事便是举泽潞两州,顺利并入梁国境内。至于李从璟,严加防范便是,待打通泽州,连接了怀州,到时我等北上可直取晋阳,东进可攻魏州,淇门到时顺手就可收拾,不足为患!”
李继韬沉吟半晌,点头表示同意,又道:“在泽州把持军权的,乃是判官裴约,此人是昭义军旧将,颇有几分本事。前番我多次邀他与我一同归顺梁国,都被他严词拒绝。是以眼下之急,是对付泽州,拔出这颗连接怀州的钉子!”
申槊一听进攻淇门无望,当下不服道:“那就这么放过李从璟那鸟厮了?他可是让我安义军折损了几千弟兄!还有军款也不去拿回来了?!”
自安义军与百战军开始交手,李从璟先是在梁子山杀李环等百人,收拢四百安义军并入百战军;为了此事,李继韬派李继远去梁子山神仙山,本想逼迫李从璟交回四百安义军,却反而被他将两个指挥将士,连杀带俘给打的大败;此番李从璟主动出手,李绍城又在罗坪杀申蒙并千余安义军精锐。
在李继韬和李从璟还未碰面之前,仅仅是兵力安义军就已折损了两千余,申蒙这会儿说出来,李继韬顿时心头又冒起一阵大火。
就更别提被李从璟劫去的军款了,那数目可是吓死人。
“之前在李从璟手里连连吃亏,除却被他占尽先机,轻敌也是一个因素。此后再与李从璟交手,必雷霆一击而让其亡!”魏琢总结经验教训道。
李继韬猛地一拍桌子,恶狠狠道:“查!是谁走漏了押送军款的消息,老子要灭他九族!”
第71章泽州判官
潞州城。
城东市坊繁华的大街边,有一座并不如何起眼的两层酒楼,酒楼并非新开,却换了东家也换了厨子跑堂,新取的名字在蓝白帆布招牌上迎风招展:一品楼。
酒楼的生意只能说一般,在这条热闹的长街上排不上号,来店里的人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这会儿正值清晨,没什么人来酒楼吃饭,但二楼一间平日不对外开放的雅间内,却是坐满了人。这些人围坐在一起,多是年轻汉子,个个一身精悍之气,唯独有一人倒是一副书生模样,一身白袍下的身板稍显瘦弱,长发用一根布条随意束在身后,一脸若有若无的淡淡微笑。
但从众人座位的编排来看,这位白袍书生,才是这群人的领头。他右手里握着一把折扇,这时忽然打开,轻轻摇晃起来,众人这时都看到那折扇上用水墨绘有一方山河的图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