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军?”将领一愣,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作为马怀远最亲近的人,马小刀比这名将领知道得更多些,他不可置信地喊道:“撤军?为何要撤军?军帅的援军呢?他们不是就在后面吗?我们伏击契丹三千先锋追兵,咬下这个鱼饵,不就是为了引出更多的契丹军来,好将他们尽数聚歼在此吗?现在军帅援军还没到,我们为何要撤军?”
马小刀已经知道的够多了,但他明显不可能知道的比马怀远更多,有些东西马怀远出于某些考虑,也不会告诉马小刀。之前不能说明的,现在这个时候,更加不能说明,面对马小刀的质疑,马怀远只是不容置疑的冷冷重复了一遍军令,“撤军,这是军令,本将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表哥!”马小刀嘶吼起来。
鼓声息,金锣声起,挥舞的令旗向正在奋战的蓟州军清晰传达出了撤军的命令。
马小刀心有不甘,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气,紧握的双拳颤抖不停。
马怀远拔出长刀,架在马小刀肩膀上,面容一阵扭曲,“如果还想蓟州军在这战之后,能有一些人活下来,就去带领你的部曲,好生断后!”
“表哥!”马小刀几乎要哭出来。
马怀远深吸了口气,望着眼前混乱的战场,语气缓和下来,但其中的沉重分量,却又增加了不知多少,他盯着马小刀,道:“你是我最亲近的人,平日享受最好的待遇,有最大的威风,战时自然就要奋战在最危险的地方。蓟州军能撤退多少,就看你能顶住契丹援军多久了。”
马小刀心中五味翻陈,他想不通,好好的咬钩诱敌战斗,怎么就在契丹援军出现之后,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但无论他心中有再多的疑问,此时也只能先执行马怀远的军令,因为形势不等人。
愤然转身,马小刀用尽力气,再度冲进战场。
马小刀不知道的是,在看到契丹援军有多达万人的时候,马怀远派遣出了一队斥候,将这里的情况告知了某支正在等待的军队。而正是他的那份军报,让蓟州军陷入了当下这种没有援军的局面。
那支军队,本来是有可能来增援蓟州军,并且如马小刀所说的那样,击退甚至是击败耶律格孟身后那万人骑兵的。是马怀远这位蓟州军的主将,亲自将这种希望断送。
目送马小刀的背影决然冲进战场,马怀远的目光突然变得沉痛而哀伤,他知道马小刀之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还毅然决然奔赴战场,是因为他的军令,更是因为他这个人。但作为马小刀的兄长,作为这支蓟州军的主将,马怀远无比清楚的知道,马小刀这回重上战场,意味着什么。
“胜利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沙场之争,更是如此。”马怀远闭上眼,呢喃一句,眼前的蓟州军已经开始撤退,但面对机动性极强,人数又占据绝对优势的契丹骑兵,尤其是在阵中还有不少格律格孟残部的情况下,蓟州军能够成功撤下来多少,对一切情况都知根知底的马怀远,心中不敢有希望,只有绝望。“小刀,如果你能从这场战斗中活下来,往后,我给你做牛做马。如果,你不能活下来,日后我会为你和死在这场战斗中的兄弟,祭奠、守墓。”
蓟州军的撤退,让耶律欲隐眼中露出了嗜血的精光,他咧开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拔出马刀向前引去,“吃掉这支唐军,拿下蓟州!”
破阵败将不是目的,攻城掠地才是目标。
攻占疆土,攻下蓟州,意味着契丹军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在距离马怀远与契丹大军交战三十里开外的地方,一支保持行军阵型,原地休息的军队,接到了马怀远信使传递回的消息。
在这支军队前方,有数名年轻人迎风而立,他们有的着甲胄,有的则是着长袍。
在听完信使的汇报之后,莫离轻笑道:“契丹大军咬钩了。”
“既鱼咬了钩,就该收网了。”李从璟翻身上马,向百战军下令,“全军开拔,全速前行。”
这支原本可能会去接应蓟州军的精锐大军,此时没有朝着蓟州军所在的方位前行,而是面朝北方,展开了急速行军。
不久前,马怀远在蓟州北境袭杀契丹游骑,以此为标志,一场大戏的帷幕被真正拉开。
正是那时,百战军出幽州。
百战军的出动,意味着李从璟开始踏上战场。
在这场与耶律欲隐的交锋中,耶律格孟是鱼饵,蓟州军又何尝不是?
以三千先锋为代价,耶律欲隐要探李从璟的底细。而以五千蓟州军为代价的李从璟,所图的又是什么?
第377章有人苦战有人行,有人梦甜有人醒
雁南位于蓟州之北,两者之间并无关山阻隔,更无长城要塞,而是一片坦途,契丹游骑之前之所以能入境突袭蓟州北境的军堡,原因就在于此。从蓟州北到雁南,路程并不远,否则耶律欲隐也不可能跟耶律格孟跟的那么紧。在马怀远率领蓟州军伏击耶律格孟,又陷入与耶律欲隐的苦战时,李从璟带领百战军朝北而行。
李从璟的目标很简单,就是雁南,契丹在南线屯兵的两个大本营之一。
为防范李从璟支援渤海国,耶律阿保机在草原南边立了两个屯兵地,雁南和营州,两者相互呼应,以阻隔卢龙与渤海国之联系,加之如今辽东大半在契丹军之手,卢龙与渤海国之间的确险阻重重。这也是为何李从璟之前会说,雁南、营州之契丹军,是眼中钉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