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回来的时候,她趴在床边窄小的电脑台上睡着了。
偷走的睡眠,总归要还的。
敲门声惊醒了她。
漆黑的房间里,窗外的路灯寥落地映入一小块光影,楼下喧闹的声音由小到大传进耳朵,仿若隔世。
沈嘉趿着拖鞋去开门。
房东背光站在门口,身后是楼道昏黄的灯光,潦草地映出他肥壮的身躯。
他一身酒气,还未开口,就直冲她门面而来。
她稍稍后退两步。
“大叔,你喝醉了吗?实在不行,明天你再来换吧。”
房东冷哼一声,“别啰嗦,赶紧修好我还要出去钓鱼。”
沈嘉微微蹙眉。
“那……你看看,家里所有的灯都不亮了,是什么问题?”
房东喷了一口酒气,应了一声,然后从门外扛起他背来的那架梯子进门,立到电箱旁。
沈嘉挨在门边,抬头看他爬上去捣鼓。
“保险丝烧了,不过没事,我猜到了,一并带过来了。”
看得出,这种简单的电路维修,他熟门熟路,没多久就换好了保险丝。
灯亮起的那一刻,竟有种重见天日的错觉。
虽然房子又破又小,但是房东还算好,平常维修从不额外收费。
当然了,一开始他是要收的。
经不住她死缠烂打,又说什么她只是住客,哪有东西坏了还得住客自己花钱的道理。按这种说法,她住了,以后这房子还得归她所有等等。
诸类如此不着调的话,后来被她烦多了,再也没有提过要收费的事情了,连买灯的钱都没问她要过。
她给他倒了杯水,“谢了啊。”
房东接过水,又扫了圈一眼览尽的房间,“还有哪里有问题不?一并修了。”
沈嘉摇了摇头。突然又想起什么,问道:“大叔,这马上端午节了,咱不免房租吗?”
房东刚喝进嘴里的水,立马又吐了出来,将杯子放到矮桌子上,然后斜睨着她。
“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端午啊,咱这村不去参加赛龙舟吗?”
“你神经病啊,我一个二手房东,你跟我说什么赛龙舟?关我p事!”
“不影响啊,你找你一房东啊。万一他高兴了,给你免了原始租金,你高兴,我也高兴,大家都高兴啊。”
房东的眼神出现了一点炽热,但很快,又冷了下去,“那跟免租也挂不上钩,万一输了呢?”
“怎么会?赢了他高兴,怎么好意思不免房租?输了那么丢人,怎么还好意思不免房租?”
房东大叔嫌弃得撇了撇嘴,“我早知你嘴里说不出一句好话的了。”说着白了她一眼:“好好一个小姑娘,说出的话一点也不好听,活该找不到男朋友。”
“能伤害我的事很多,不必拿男朋友来说。你先别管这个,我可是听说了隔壁村房东们的祠堂已经用水冲干净了。赢了当场五体投地拜太公,输了也当场五体投地拜太公……”
房东没听完她的话,扛着梯子夺门而出。
“大叔,大不了你跟一房东商量商量,我们租客可以给他们当啦啦队的。”
楼道里稍纵即逝的回音,是对她最大的尊重了。
沈嘉愁容满面地关上房门,清理了房东留下的那杯恶心的水。
洗完手,给自己接了杯水,从矮柜抽屉里拿出药,吃下。
虽然不是治精神病的药,但是,吃下起码会让她精神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