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消须臾,元知酌半弯的腰便直起,淡淡的面色似乎习惯了洛白这样,草草便将刚掀起的绉纱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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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元府,跟随而来的暗卫将外院包了个水泄不通,胄甲摩擦,弄出的动静吸引了周围的行人,元知酌脸上围着面纱,她侧眸轻轻瞟一眼,没多看,拾步径直上阶进入大门。
元府内帐舞蟠龙,帘飞彩凤,丽日流金,绕过小穿堂,眼前变得开阔些,看着面前的红漆槅门,便知道应是最近重刷上过一层,府内熏着沉香,地面净水,还残留水渍,屋檐上的檐铃换成了喜鹊报喜的样式,走在元知酌前边的侍女头上也戴上了朵娇艳的春花,里里外外一片的喜庆富丽。
进到正堂,元知酌看到了主位上坐着的一对夫妇。
失忆这么久,迟奚祉不喜她常见外人,那日春日宴她也只是匆匆见了面兄长,今日算是头一回对自己的父母亲有真切的印象。
跨过门槛上前几步,元知酌微微福礼,柔声唤道:“父亲,母亲。”
元穆盖上手里的茶杯,起身走了一步,迎近将她扶起,“不必多礼,明日之后便是臣向殿下行礼。”
元知酌摇头,眸光明亮,“我身子不好,未能在父母亲膝下尽孝,女儿内心惶恐,一入宫门,便更难让二老承欢,这是我欠父母亲的。”
一旁的尤氏拉过元知酌的手,安抚道:“不说这些话,你本就不该是寻常女子,留在我们身边反倒蒙尘,跟在陛下身侧,做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风光无限、荣宠不尽才好。”
元知酌与他们聊了小半会儿,明日封后大典,还有许多事情要张罗,尤氏便差人带她回琼晚阁。
“酌儿。”一道带笑的男声将元知酌喊住。
她下意识闻声看去,风带起发丝扬过,元邑楼站在石台上,他胸膛起伏地厉害,高高束起的长发沾着汗水黏在脸上,他温润的眸子弯起,直直地看着元知酌。
琼晚阁的不远处是元府的练武场,还是拆了座院子,专门建造的。
元家世代从文弄墨,旁系出过武将,但多是平平无奇,嫡系到了元邑楼才出第一个武将,不仅有勇有谋,而且骁勇善战,这练武场便是家里为他专门搭建的。
“可要看看?”元邑楼跟在元知酌的半步后面,看着她的手拂过兵器架上的枪矛戟戈。
元知酌看着这些锋利的兵器摇头,轻笑回道:“我不会这些。”
元邑楼顿了顿,想起什么也笑了,“也是,小妹明日大婚,耍枪弄剑伤着了也不好。”
元知酌走到一个插箭架前的时候,停住了脚,她的纤指握在暖靶上,试着拿了拿,忽而有了兴趣,她回头问道:“我能试试这个吗?”
元邑楼看着她漾着兴致的小脸,没有拒绝,“小妹喜欢便试试。”
“大指压中指并平,肘窝再向上些,后腿如瘸。”元邑楼站在她的身后。
元知酌脱了件氅衣,将裙袖拢起。
听着他的教导,左手握着箭弓,右手搭剑拉弦,挨着右腮,箭镞抵在中指末端,她左眼聚精在远处的靶子上,草靶上的悬鹄因为树林刮下的劲风而晃动着。
元邑楼也感觉到了练武场上的风变得疾劲起来,他看着元知酌迟迟没有射出,出声安抚道:“第一次尝试到感觉就好,射不射中不重要。”
元知酌将弓拉满如弯月,对准靶心的艳红色,元邑楼话音刚落的瞬间,箭矢骤然脱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