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元知酌醒来的时候,早已日高三丈,床榻旁的纬纱被拉上金钩里,东边的錡窗支开来,暖暖的日华照在绸衾上边,琉璃琥珀,熠熠微光闪烁,和风如抚,直叫人心生乏倦呐。
元知酌揉了下眼,意识依旧朦胧,懒懒地翻了个身,像是花塘里的鲤鱼摆尾,娇憨迷蒙,她软音混着哑,朝外唤道:“碧瑛,什么时辰了?”
只是她刚翻过身,复又被人拢了回去,一只大掌轻轻拍打在她的后背,似哄似诱,迟奚祉低沉的声线仿佛吹醒芙蓉的清风,掷落在她耳侧,“醒了?再不起朕就得唤太医来瞧瞧了。”
听着这声儿,元知酌睡回笼觉的心思褪了一半儿,她困酣娇眼,欲闭还开,细腿被迫贴在他的腰侧,迷茫喊了声,“迟奚祉?”
“嗯。”听到她直当地喊他的大名,他就知道她还没睡醒,不然平时胆子再大,她也是不敢直唤他名讳的。
元知酌没意识到什么不对,轻声和他聊道:“你今天怎么还在呢?”
他忙的很,往日早就批奏疏、忙公务去了。
迟奚祉将芸签夹回书页,屈指拨弄了下她侧颊上的头发,又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他很是偏爱她这副娇软不清醒的模样,低沉嗓音含笑,“今日无事,朕下了早朝就过来了。”
“那不再睡会儿你,就坐在床边怎么?”没睡醒的时候,她说起话来颇有些没头没尾,原话应该是:
那你不再睡会儿,怎么就坐在床边?
讲到这个迟奚祉就气笑了,他剑眉单挑了下,俯身欺近她,屈指又弹了下她的额头。
他今早赶过来本是想要同她再补会儿觉的,结果刚勾起床纱,就看见她横七八叉地躺在檀木床上,霸占了整个床铺,他弯腰将人抱起,她没意识地哭唧唧,他的手一收回,她又睡得安安稳稳。
来回试了几次,迟奚祉耐心罄尽,浅薄的睡意也被她闹走。
她人不大,做事霸道。
迟奚祉两指贴在元知酌的面上,微微夹住她的桃夭色的薄皮,指骨稍动,捏着白嫩的软肉左右捻玩着,他咬牙轻笑道:“某人的睡姿太不老实了,也没给朕腾地方呀。”
他只得挤在床边看着她睡。
迟奚祉的语气又冷又凶,尾音下压带着点儿狠意,像是要折磨折磨她。
元知酌闻着他身上浓郁的迦南香,还混着她屋内淡淡的春木味,仿佛开在清晨团在山尖上的那抹云雾,沉郁的夜色还未完全褪去,又沾染了黎明的暖意。
她以前认为自己闻不惯浓香,现在却觉得自己以前真装,她明明就很喜欢迟奚祉身上这股味道,闻着安心。
元知酌吸耸了下鼻子,洋洋地睁开杏花眼,正对上他只着寝衣的劲腰,一星半点的愧疚,她迟迟说道:“要不你现在上来睡会儿?我这次不挤你。”
迟奚祉五官硬朗,漂亮眸子冷幽幽,漆黑又阴沉,随意扫了外面的漏刻,提醒她,“快要辰时了。”
摆明着:婉拒哈。
“哦。”元知酌摸了摸被他弹了几下的额头,有些心虚。
迟奚祉的手指依旧捏在她的雪腮上,手劲很轻,只有细细微微的痒意,但是他垂下的凤眸涔凉,视线仿佛烙刻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