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臣子,再是君子。
助君卧高台,鹤亦栖春山。
厮杀的棋盘早已见分晓,望着外头渐行渐远的一点红袍,迟奚祉阴凉的眸色渐沉。
他垂眉漫不经心地拨了下缠枝,刚刚没收住力道,拇指的指腹被那缀花印出了个冷蕊。
其实,在上回杨宗寿辰的时候,迟奚祉的确动过让元知酌和杨宗交好的想法,不过没成功。
后来他又觉得让元知酌只能依靠自己也好,反正他能护她一辈子,而她少认识一些人,也能少一些不该有的歪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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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这是南欢楼的那首《鬼荒腔》。”邬琅欠身双手将一副卷轴送了上去,“故事传颂的版本众多,似乎起先只是首童谣,后来传到青楼瓦窑里才成了这首曲子。”
自古以来,童谣艳曲都被当做一种神奇的预言,多是颠覆朝纲的胡言乱语,对于在位者来说实在不算好事。
一旁的邓蕴祥帮忙将卷轴缓缓展开在长案上,他目不斜视,似乎也不敢多听些什么,本本分分地做着自己的事。
迟奚祉硬朗的五官拓落在午光里,颀长的身姿倒映在地上,他神色不清,看上去兴致缺缺。
就凭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元知酌也能怀疑他真心不真。
沉默了一阵子,邬琅思索低声道:“这背后应是有人在推波助澜,不过之前买卖悬赏苻沛公主的事属下早已压了下来,知情者已无活口,只是这次的势头不知是哪儿冒出来的?”
迟奚祉散漫地扫了眼,将手里把玩的颤枝搁到桌面上,眉眼里似乎带了点倦闷,只是温温凉凉地笑了笑,绯红的唇吐出几个字,“不论何人,格杀勿论。”
迟奚祉并不关心起因,他只想要最快解决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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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早晨元知酌被吵醒,她想睡又怕留在乾宁宫迟奚祉再来闹她,便干脆穿衣回了鸾禧宫。
在自己的宫里舒服多了,她安心地补了一个上午的觉。
被秋蕊喊起来吃过午膳后,她又打着哈切想要躺会儿。
秋蕊一众便打趣,“娘娘再睡奴婢可得叫太医来瞧瞧了。”
“古书记载,孕者嗜睡多眠也。”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吵的头疼,元知酌拿起手边的团扇拍在她们的身上,“去去去,再多嘴就罚你们三日不许说话。”
“哎哟,皇后娘娘要罚我们了——”嬉笑着,秋蕊将床帏拉下,哄笑着带着退了出去。
懒懒睡下,再醒来身上那股宿醉加纵欲的难受果真缓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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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弥漫的浴池里,元知酌解了衣带,长发飘在撒了玫瑰花瓣的水面上,她靠在浴池边上,阖着眼休养。
殿门被推开,元知酌以为是碧瑛来催她穿衣了,“衣服放着,你出去罢。”
可沉稳的步伐还在往里来,直到站定在彩蝶戏牡丹屏风前面,沉缓的声音隔着缥缈的雾幕缠了过来,“朕能进来吗?”
元知酌怔了下,半睁眼皮,她盯着手臂上几个连续凹陷的咬痕,她纤指勾水撒在上面,半晌才巧笑揶揄,“陛下怎么现在知道问问我的意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