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盘在脑后,感受到步摇上的流苏垂落在肩头,她便起身想要去拿小柜里的花押印,屁股还未离开椅子又被迟奚祉扶着脑袋固定住。
银铃相撞,元知酌问道:“还没好吗?”
“没有。”迟奚祉垂眸将一支梅花珍珠颤枝别进她的发髻,见到步摇上的银铃缠绕起来,他又耐心地替她解开,“前段日子你落了件颤枝在朕这儿,今天正好完璧归赵。”
元知酌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落的了,她也没太在意,随口回道:“下次陛下叫底下人送回去就好了。”
元知酌对于首饰丢三落四早见怪不怪了,因为只有迟奚祉兴致来了,他压根不管地点,也不给她缓冲和适应的时间,便将他完完整整地笼了个彻底,拉扯碰撞里,她戴着的首饰常常便丢在各处。
只不过她也不太留意,因为的戏玩手顿在半空,指了指自己反复确认。
迟奚祉没有开玩笑。
过了半刻,她诧异地盯着他,咳了两声,嘴里拾起官腔,“后宫不得干政,陛下处理政务,我应当遵规守矩——”
可惜,迟奚祉挺讨厌她说这些令人生厌的官腔的。
眉间拢起一点儿不耐烦,他腕骨抬了抬,将手里的奏疏又送近了些,动作不容置喙,打断她的话,“朕不喜欢装腔作势的人,朕喜欢干实事的。”
迟奚祉也不喜欢元知酌放低自己,嗓音沉沉教导她,“皇后之尊,与帝同齐,这些死板的规矩做的不得也做了很多次了,不差这一次。”
他身上的气压很是慑人,单是看一眼就让人心惊肉跳的。
元知酌猜到自己逃不了,她低垂眸子去拿桌案最上面的一本的奏疏,盯着奏疏上的“王守司”几个字,她蹙了蹙眉,很苦恼,“这我也不会批啊。”
迟奚祉用狼毫点过朱砂红墨,递到她手边,“单一个‘阅’字会批吧?”
元知酌利索摇头,仰起看他的杏花眸很真诚,“不会。”
闻言,迟奚祉阴凉的眸色降沉,讲不出的幽戾,偏偏他嘴角还要勾三分的笑,怎么看都有种“你再多说一句,就赐死”的不威自怒。
元知酌做人能退能进,她接过狼毫,紧蹙着眉就开始看手里的那本奏疏了。
——
凉秋熠浓,未修枝的木槿悄悄探进窗内,日光穿过薄透的芙蓉花瓣,拓印下粉艳的影子,像是熟透的晚霞随着风的波浪层层晃动。
波光映澈涵山影,秋色澄清鉴物华。
漏刻清脆地响了声,照进殿内的光线里走进来一个人,邓蕴祥弯着身子,在屏风前顿住脚步,“陛下,元邑楼求见。”
迟奚祉掀了掀眼皮,狭长眼眸一派的沉静,居高临下的角度,威势不着痕迹地压迫下去,“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