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等我好久了?你连我究竟是谁都不知道就说等我好久,好像咱们相互认识似的,这是演的哪一出?
章轩一边纳闷,一边从空中降落下来,坐在那把空着的椅子上,问道:“老丈,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你们给我发了通牒,我于是在规定的时间之前在这里等你们。不过,你似乎来得有些早,你们所说的时间是亥时。”老丈从容回应道。
听了这话,章轩越发莫名其妙,下意识地以为这个老者有点不正常,于是看看那两个弹琴的女子,说道:“嗯,这首乐曲不错,二位弹奏得很好。”
“尊驾竟然听得懂音乐,不错!”老者说道,“《三六》这首乐曲,是我平生最喜欢的曲子,大阮小阮姐妹演奏得最好,琶琴、木琴配合得天衣无缝。临死之前,得能欣赏几遍这首曲子,也算是值了。人生自古谁无死,尚有《三六》慰我心,好!”
这个老者的话说得云山雾罩,章轩越听越纳闷,于是不再转弯抹角,直白地说道:“老丈,你们的国君宗闾遭遇危难,你不去设法解救,却兀自在这里沉湎于什么三六、四七之类的乐曲,还口口声声地说自己要死,忠君之心究竟去了哪里?”
老者瞥一眼章轩,似乎有些错愕:“尊驾是来杀我的,难道不知道我就是宗闾么?”
“怎么,你就是宗闾?”
章轩闻听这个老家伙就是宗闾,本能地问道。
“你们十八个大妖联名给我送来通牒,要在今晚亥时处死我,你作为前来下手的轩见状,心中暗笑,嘴上说道:“不忙!这首《三六》,我也非常喜欢听,还是多听几遍再战为好。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多听一阵是一阵。”
“啊,我明白了!”宗闾怔了一怔,而后回应道,“尊驾故意磨蹭,应该是打算从我这里打探一些底细,以便毫不费力地对一干皇室成员下手。告诉你吧,那些皇室成员已经藏到了几个十分隐秘的地方,你们找不到的。你们要对付我,我根据你们的请求出来应战,生死只在咱们之间,还是莫要牵连其他人了吧!”
章轩听了这话,不由暗赞宗闾是个慷慨悲歌之士,又赞佩他是个儒雅沉稳之人。大妖当前,宗闾没有表现出丝毫惧怕,可谓勇士。面对大妖,宗闾没有怒骂,没有污言秽语,这是他的儒雅,他的沉稳。
这样的表现,一般人很难做到,宗闾却做到了。
这样的表现,也让章轩稍稍改变了对宗闾做事不靠谱的糟糕印象。
然而,宗闾想通过独力承担大妖们的攻击以使其他皇室成员乃至阖城百姓免受大妖的屠戮,这非常不现实,还是很不靠谱。
大妖就是大妖,没什么武德,更不会讲究人类所遵奉的那些伦理道德,杀了宗闾之后,其他皇室成员乃至阖城百姓仍然免不了遭受屠戮。
从这一角度看,宗闾所具备的不过是匹夫之勇。
将章轩误认为大妖,便彰显出了宗闾之不智。任何大妖都不会像章轩这样表现得这么规矩,也不会像章轩这样对音乐这么感兴趣。然而,宗闾由于存了先入之见,尽管章轩一再解释,却仍然固执地以为章轩就是大妖,这就有些荒唐了。
好在章轩理解宗闾刻下的心境。易身处之,他可能比宗闾强不了多少,至少没有宗闾这般从容淡定。
宗闾此刻的从容淡定,装是装不出来的,乃是自身经验阅历的积累所致。身为君王,宗闾在成功的过程中必定遭遇过这样那样的大事,应对那些大事,锤炼了他的性格,淬炼了他的心性,造就了他猝然加之而不怒、无故临之而不惊的超人胆识。
这一点,章轩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