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梦魔抬手一挥,面前的画面突然就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重剑一挥,面前一排的傀儡当即被拦腰斩断,腐烂混着诡异的血腥液体喷射而出,点点滴滴落在了晏海的脸上,他不禁蹙了蹙眉。抬头一看,现又有一批傀儡从丛林穿了出来,正摇摇晃晃的朝着他们缓缓行来。
“妈的!”晏海虽然不是很累,但晏听一直没有回来,不安的情绪充斥着胸腔,这使得他感到非常烦躁,忍不住骂了一声:“没完了!”
夜空中突然划过一道微弱的光芒,抬头一看,现是余朔的星盘,他一个翻身纵身一跃。衣袂蹁跹,连带着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晏海身后,星盘悬浮于手掌之上,他反手一拨,星盘立马就变成了攻击状态。
“怎么是你?”晏海抽空看向他,问道:“晏听呢?”
“云鬟受伤了”,余朔不动声色的结了个手印,随后帮着他一起清理傀儡,故作镇定的解释道:“我让无渡公子帮着照顾她一阵。”
“余鸢受伤了?”晏海重复了一遍,随后蹙起眉头,有些不悦的不解道:“空青司无人可用了?晏听又不学医,你让他去照顾余鸢,怕不是别有用心吧?”
有着先前余朔对他说的那番话,如今他对余鸢的警惕性很强,从前的晏听他或许不用担心。可身为十二屿大少主堂弟的晏听,这个身份就完全不同了,他怕余新康真的会去跟晏南坤提起此事。
而晏听在晏南坤眼里不过就是个奴才,如果能用晏听来稳固两派交谊,那晏南坤定然不会拒绝这门亲事。毕竟空青司条件虽然差了点,但在修真界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派。
“居然瞒不过大公子”,余朔正愁不知该编什么借口呢,这晏海居然就自己开口了,于是他便顺着往下说:“正好借此机会让他们培养培养感情,再说了,我这不是前来支援你们了么?”
“呵”,晏海一声冷哼,一脚就踹飞了面前走来的傀儡,然后不屑的说道:“晏听与我说了,他并无娶妻之意,尤其是对这个男人婆。”
“是你没有还是他没有?”余朔暗戳戳的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阻碍他人姻缘,这可不是什么好做法。”
余朔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如何,眼下他也无心去纠结这个,他只盼着天快亮,云中观的支援能快些来。
夜幕低垂,星辰闪烁,长夜漫漫,思绪万千,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周庆元活了几百年,这几百年期间他明里暗里究竟炼制了多少傀儡没有人会知道,从去年的那场异动开始,空青司的人无一不畏惧夜晚,无一不恳求着能早日结束这场可怕的疫病。
冥生咒夺走了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因为这场疫病,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人,同伴,同门受到感染后一点一点的死去。他们只能被迫将他们放进火堆中,让大火吞噬一切,最后化为灰烬,随风而去,彻底在人世间消失,然后被岁月抹去存在过的痕迹。
桃都再也不复从前,如今就连一盏归家的灯火都变得可望而不可求。晏竹面无表情,神色淡漠,他就像个没有意识的牵线木偶,一举一动都受人限制,他冲在最前线,不断绞杀着前进的傀儡。
晏海在痛骂声中将它们逐个击杀,汗水与尸液混杂在一起,他被迫成为桃都的英雄。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余朔守在城门口,在辅助与攻击之间不断切换,他们是最后一道防线,也是桃都立起血淋淋的躯干之门。
夜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夜色已深,万籁俱寂,空青司大大小小的道路上依旧有不少青色的人影来回走动。为了不打扰其他人休息,他们尽量把脚步放到最轻,一批又一批的伤药送过去,又有不少逝去的生命被无声无息的抬去后山。
余新康的住所依旧亮着微弱的烛台,他将最后一味药材放入瓦盅里后,终于感到如释重负,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手捏了捏肿胀酸的眉心。
连口气都还没来得及喘,紧跟着门外就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叩叩叩!”
“这么晚了”,余新康蹙起眉头看向门口,有些不耐烦的问道:“谁啊?”
“爹”,门外响起余鸢暗哑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哭过一场,她焦急道:“您睡了吗?无渡公子受了伤,现下生了高热,怎么都退不下去。”
“他受伤了?”余新康猝然掀起眼帘,手撑着酸的不行的腰站了起来,他一边轻捶后腰,一边来到门口给她打开了门,问道:“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余鸢眼眶泛红,眼里闪烁着受伤的微光,她满脸哀求的看着余新康,催促道:“爹你快跟我去看看吧。”
桌上的烛火被风吹晃了一下,暗了暗,随后又亮了起来,余新康收回了搭脉的手,纱幔缓缓落下,他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随后侧身看向余鸢,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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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晏听被高热折磨得被迫红着脸色,眼眶底下挂着两个乌青的眼圈,可他平静的就像是一具尸体,只有微弱的鼻息,以及心跳还证明他还活着。
“是女儿不好”,余鸢侧看向昏迷不醒的晏听,眼帘微颤,呢喃道:“无渡公子是为了救我才中了冥生咒的毒,我与逸风已经为他阻断了毒素,可他却生了高热。”
“这无渡公子还真是大义凛然”,余新康毫不吝啬的夸赞他,随后又说:“但他的身子太过于虚弱,如今他已经无法承受任何药物的干涉了。只能多用些水外敷,且不能太冷,剩下的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什…什么?”余鸢蓦地睁大了双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余新康,半跪在了他面前,仰起头,颤声道:“连您也没有办法了吗?空青司不是天下第一药宗吗?怎会……怎会没有办法呢?”
“鸢儿”,余新康叹了口气,无力的摇了摇头,惋惜轻声的解释道:“你与朔儿都是医者,你们的应对方法,以及对药物的使用,用量都没有任何问题,既然你们都无计可施了。那为父自然也是如此,如果强行在为他继续用药,就算他退了高热,往后估计也……哎……”
“………”,余鸢直接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看着前方,泪水源源不断的溢出,眸光微微抖动着,那一刻,她只感觉自己坠入了冰冷刺骨的深渊。
她只想到了城门用不到自己,却没想到自己在晏听身边会成为他致命的弱点。此刻她就像是被一团棉絮堵住了喉咙,无法咽下,也无法取出,哽咽的声音在齿间打转。每一次试图开口,对她来说都像是致命的折磨,她极轻极轻的喃喃道:“是我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