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是无渡公子”,余朔彻底放弃挣扎了,他泄了气,抬起头满脸歉意的看向他,解释道:“昨夜我们一同追了出去,无渡公子不慎……中了剑。”
晏海:“………”
嗡的一声,晏海浑然一怔,心脏沉了下去,他只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诡异的洞里,耳畔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只剩下细微的嗡嗡之声。大脑也瞬间陷入一片空白,他甚至突然就有些听不懂,余朔刚才对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昨夜他们追了出去。
晏听一时不慎。
中了……中了,剑?
他受伤了,中了……剑!?!?
晏海瞳仁骤缩,浓密的眉头立马拧巴起来,眼白以肉眼可见的度被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布满,他鼻翼微扩,心脏犹如猛兽苏醒一般开始疯狂的跳动着。
胜利的喜悦,思念的情绪,饥饿的疲惫,瞬间一扫而光。错愕,惊恐,震惊,迷茫,甚至是有些手足无措,他从来都没有感受过如此复杂的情绪,难以用言语形容,无法理解,无法接受的情绪。
“他受伤了?”陈涯不知道他跟晏海的关系如何,只记得他原来是晏涛的随从,但看他脸色如此难看,于是便礼貌性的关怀道:“严重吗?”
这是晏海唯一能听清的声音,瞳仁一转,一双冷冽凶狠的眼眸,带着一丝蠢蠢欲动的杀意,直接扫到了余朔身上。
四目相交的那一瞬,余朔的眸光闪了闪,似是有些心虚,又像是畏惧,他唇瓣翕动,颤声喃喃道:“高热不退,昏迷不醒……”
“砰”一声响,房门被人踹开,本来趴在床榻边因为太困而睡着的余鸢,噌一下坐了起来。她猛的回过头,只见一个高大威猛,怒气冲冲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
“晏…晏海?”余鸢蓦地睁大了双眸,虽然知道瞒不住他,也预料了他会愤怒,可真当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还是感到震惊无比,后背当即沁出了一层冷汗,心如擂鼓,掌心盗汗,她不禁咽了咽唾沫,喃喃道:“你……你……”
晏海自顾自的掀起了纱幔,当他看到双目合实,满脸通红,脸颊因为太瘦而有些凹陷的晏听时,他的心就在那一刻死了。
他见过最锋利的箭羽就是凤吟阁陈岸跟陈涯的箭,就是这种剑,百根,千根,万根,全部一窝翁射进了他的心脏,一击穿过,留下一个又一个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黑窟窿。
每一个窟窿都滴滴答答的在滴着血,可不死的心脏依旧跳动着,每跳动一次他都能感受到一阵刻骨铭心的痛。痛的他想结束生命,痛的他忍不住大口喘气,试图用呼吸来缓解此刻的疼痛。可他觉,这种痛感根本就无法抑制,似乎只要他清醒着,只要晏听睁不开眼,那么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就连呼吸都是痛的。
他记得他长这么大,受过最重的伤就是在外执行委派时不小心从高处摔了下来,大小腿全部骨折。他记得那时候特别特别痛,痛的他这么个大高个都忍不住偷偷哭泣,那段时间他过得真的是生不如死。
可如今他才现,原来不用受伤,不用流血,居然就可以这么痛。如今跟那次相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不起”,虽然他一言不,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可她却能共情的感受到晏海的悲伤,难过,以及心痛,可她除了道歉以外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微微低头,用最轻最轻的语气对他说:“对不起。”
晏海这才缓缓的回过头来看向她,他面无表情,眼眶泛红,眼里带着恨意,杀意,不解,无奈,心疼,以及惋惜。似乎是心里涌上了太多复杂的情绪,一时间交织在了一起,导致他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什么眼神来面对自己。
自身的教养使得他不会跟姑娘争吵,亦或是动手,但他必须得承认,上一次确实有点不太理智。可从桃都一路赶回来空青司,这一路他想得很清楚,这不是余鸢的错,不是余朔的错,更不是空青司的错。所以他没理由责怪她,也可能是他明白,就算打了,骂了,也改变不了晏听已经受伤了的事情。
他更加明白,在如今这种情况之下,生死不过一念之间,活着几乎全靠运气。每天,每时,每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都有数不清的生命逝去。十二屿是修真界的保护伞,他们有义务为了修真界而义无反顾的冲在最前方,晏听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错。错在他是晏海的爱人,错在晏海不愿意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你……”晏海努力的张了张口,却现喉咙如今也疼得要命,就像是吞进了千万根银针,卡在里面不上不下,可一旦开了口,就会在他的喉咙划出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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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空青司是修真界地位最高的药宗,晏听是为了救他家小姐才受的伤,所以他们不会对他不管不顾。可如今他身受重伤,浑身高热,深陷昏迷,而余新康就在空青司内,晏听身边更是空青司家小姐在守护,他们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沦落至此,可见他们也已经无计可施,穷途末路了。
所以他真的没什么好说的,这种无力感充斥着他的胸腔,让他变得迷茫而又无助。
“出去吧。”
这是晏海给她最后的一句话。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的合上。
晏海屈膝爬上了床榻,他的手虚虚的浮在晏听的脸颊之上,眸光止不住的闪烁。如今的晏听在他眼里实在是太脆弱了,脆弱到一碰就碎,像是泡沫幻影,他不知该不该碰,也不知该怎么办。
无力感充斥着他的胸腔,这种无处宣泄,过于理智的思考将他折磨的遍体鳞伤,悲痛万分。
他俯下身子凑到晏听的耳畔,就像以往晨起之时,他对晏听说:“无渡,无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