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只许笑却不许哭,真是奇怪。”阳乃醉醺醺的左右来回歪着头,让他想起来了过年打年糕时的木槌。颈部青蓝色的静脉宛如浮雕一般凸显而出,淡粉色的脸颊,那是花的叶柄。
对负面情绪的厌恶,让人不遗余力的劳作,妄图利用资本的熵减来对抗死亡。
“啊,是荷花。”
阳乃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不顾醉酒后的失衡,跌跌撞撞的跑向水边。
这是他们来时就走过的路。五月的荷花含苞待放,只留了一抹嫣红倚在冷冷清清深色的荷叶边。
她赤着脚走在水边,手指轻轻掠过扶手。雨水没有冲走栏杆上的尘土,黑泥丑恶的虬结在一起,沾在美人的指尖上。
骨肉均婷的手臂随着主人缓缓的上抬,露出雪白的臂膀,那均匀的曲线使阳乃成为了这副江南庭院的唯一活物。
假山后装饰用的灯笼,在昏暗的夜色下,红得瘆人。
女人仔细凝视着冰肌玉肤上的不洁之物,转过头去粲然一笑,随后像是邀请似的,失去重心向后掉向水面。
仿佛是剧本设计好的,或者说是江离邪恶的欲念正期盼着她落水。
不同于一般的溺水者,阳乃在落水后如同石沉大海,除了简单的落水声,只能看到如同水母般呼吸的头发。
江离一口气跳进水池,在拉起对方的一瞬间,阳乃那只藏在水底的手突然破开水面,一把将他拉进了水中。
下意识睁开眼睛。透过的白色膜翳,上方是水波荡漾灯笼的晕影,下方则是碧波寒潭。
在光与暗的不断切换中,他隐约看到了另一道朦胧的身影,发丝在阳乃的周围游弋,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
摸索着抓住了阳乃冰冷的手腕,吐光肺部所有的气体,径直沉向水底。在触碰地面后,双脚发力,犹如旗鱼般携带着阳乃跃出水面。
阳乃的挣扎超乎了他的想象,他从没见过一个女人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在换气结束的一瞬间。她如同蜘蛛般缠在了江离的躯干上,拉扯着他不断向下,随后不经意挠在了之前探过的痒穴上。
突然起来的触感使江离猝不及防的吐出一大口氧气。
他又被拉进了水里。
阳乃还没有换气。
江离急急忙忙的扯开阳乃缠在他身上的四肢,试图先把她举出水面,然而却看到了永生难忘的诡异画面。
她在笑。通红的视野中,阳乃像是静止般飘荡在水里,氧气化作一颗颗珍珠从她的嘴角流逝,她安静得像唱着凄凉歌声诱惑水手触礁的人鱼。
江离搂抱着阳乃跃出水面,攀在一处假山。
“毯子。”他大吼一声,指挥着急急忙忙拿来救生圈的酒保。
五月水凉,又是阴雨。江离顾不得阳乃刚才那殉情般的谋杀,单手抱起她敏捷在岩石间穿梭上岸。
“我错了,大小姐,你可比我会玩得多。”江离低语着,把酒保从沙发上拿来盖膝的羊毛毯子披在阳乃身上。
她止不住的咳嗽着,显然是吃了一口水。
“江离。”
阳乃低低的声音像是黏在了喉咙壁上,随后像归家的小鸟一样咯咯笑着。
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下,脖子上的水珠融为一体。这是欢欣的笑还是悲哀的笑。
他只当她是在发泄,而酒精这种毒药是冠冕堂皇不过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