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会,我哪一种都不是!”张金梁站直身子,??头。小伙子长相英俊,身材修长,穿着毕挺中山装,口袋上别支英雄牌钢笔,袖口沾着泥土。
“宣传队在后院,你跑这儿干什么?”
“我……我……?”面红耳赤。
他们说话声,惊动了院子里说话的贾一茜和贾云龙,他们不约而同向花墙外张望。
张金梁一脸尴尬,躲躲闪闪,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
“你去吧!贾副书记,我找你反映点儿问题!”从镂空墙望过去,李建玉面目狰狞。
“我就来!”贾云龙对于这个人印象不好,但自己虽是副书记,终究属于后起之秀,年龄上也小一些,抹过墙角,一转身,贾云龙出来了,“你掉茅坑里了吗?身上咋有股子臭味?”他故作惊讶。
“别提了,马尾巴穿豆腐,拎不起来,李宜忠又胆大妄为,他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他……?”气得浑身哆嗦,“你说怎么办吧?”
“他发生什么事了?是在天上戳个窟窿还是掘了你家祖坟?”
“比这个更严重!比这个更无耻!”
“李会,说话要有根据,不能凭空臆想,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别人都说他是我的人,如果他真有事,我决不护犊子,你说!”
“昨天他拉棉籽饼,为什么要夜里回来?肯定买了一部分棉籽饼,吃喝嫖赌去了,要不然这会儿还没有回来?”
“是刘长根、贾福生和你说的?”
“没有!但我看过,捞过粪池子,顶多三千斤,那两千斤哪儿去了?”
“既然两个去拉的人,都没说,你凭什么说只有三千斤?”
“我的眼睛里可不揉沙子,我的眼就是秤,为什么一半倒粪池,另一半还在岸上?”
“你真无聊!李会,不是我说你:我问你,李宜忠管你叫什么?”
“三爷!”
“这不就结了?一笔能写出俩李字来吗?是,李宜忠是有毛病,但也不至于象你说的这样,好象他没有这么大胆子,你的说词来自于哪里?刘长根说的?亦或是贾福生?”贾云龙心中乱乱生草,心咯噔一下,缘起林兰香,这个温和带着几分倔强的女人,曾经是这俩个男人心中的偶象,一个想偷,另一个想护,但目的相同,最终都是为了占有,李宜忠挖空心思,屡屡被李建玉挫败。想起这些,贾云龙差点儿笑喷了,这一门里两个李,是钢针和瓷瓦,一个想钻通,一个想磨平,结果不近人意,有遗憾。
“不是!”
“还是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李会咱这样:这事,你我都不出面,交给李金亮,你相信他吧?要不,再加上田家兴,总可以了吧?”
“这事不算完,弄不好,我就到赵书记那里去!”
“维护公平正义,你有这个权力,如果此事落实了,谁也救不了他,不用赵书记,我将他一撸到底,我还就不信了!”贾云龙感到气愤,并拍了桌子。
赵步洲正为家里的事,一地鸡毛。他有俩儿子,大儿子赵凯,去年春上结的婚,今年刚有的孙子,二儿子赵亮闷声不响,本以为他的婚事,可以在秋天有个着落,牛芳芳象玩似地给他介绍一个人,这人叫柳秋芬,本以为只是见个面,日子会一蹉再蹉,就算水到渠成,也要到旧历八月十五前后,到那时,赵大书记就可以东挪西借,把赵凯娶妻拉下的亏空填补上,给赵亮另辟一面宅基地,盖不起瓦屋,至少要盖个砖挂门。
这柳秋芬看着本分,儿子赵亮就一闷葫芦,可就是这样一对悄不惊声的人,就悄不惊声偷吃了禁果,做下那事,隔三差五,两个陌生的人,滚在了一起,咳,事是好事,这钱使得太急,再不济也得三转一响,棉床被窝得有,他是大队书记,全大队三千多口人看着呢,他娶儿媳妇,怎么能太寒酸呢?大小他是个官。
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还有十多天就立秋了,抓心挠肺,这一大堆钱怎么弄?这小子不声不响把他这个老子架在火上烤,不管怎么说,他得感谢李宜忠,人家牛芳芳硬是从西边沙河公社枣林大队把柳秋芬说给他儿子,李宜忠就算是个混蛋,有个大事小情上的,他能帮还得帮一下,砖头得济还是瓦碴得济?在此之前,也不断有人介绍,但总是有这样或那样原因,最后不了了之。
李建玉是个糊涂人吗?不是,但人急失志!可他相信赵步洲是共产党员,会大公无私,可他错了:赵也是土生土长泥腿子共产党员,虽共产党有铁纪钢法,他不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他是找了贾云龙,又觉得不妥,又去找了赵步洲,贾、赵一通气,李建玉在贾那里,就成了二百五。
“你怎么看?”赵这是虚晃一枪。
“道听途说,你说一个大队会计,拿把舀子,去生产队大粪池去舀粪,成何体统?他这是要干什么?下棋磨有这么推的吗?”贾云龙拍了桌子,“老赵,咱不能惯他这个坏毛病!”
“你有什么好的计策?”赵步洲笑笑,把桌子上的烟拿起来,点燃,悠闲吸上几口,然后,在桌边上刮几下,“这烟是李宜忠的吧?打个不恰当比哈:咱不能吃纣王粮说纣王无道吧?据我所之,你吸的也是他的吧?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我看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恐怕李会之所以这样:象河蚌一样咬住他,也是早年间那点儿家族里的龌龊事吧?”这事原因一拎就清。
“我让李金亮和田家兴去调查一下刘长根、贾福生,如果属实,用不着别人说,我头一个不答应,如果是捕风捉影,也要批评教育,不能助长这种诽谤他人之歪风斜气,至少要批评教育一下!”
李建玉张张嘴,再要说出什么别的话,也就不合适,他不是拎不清:这是贾云龙在忽悠他,但确实无话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