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通过的是罗,他移到中间的时候,山顶不知因为什么崩下了无数碎冰块。他反应很快,急忙低下头并将背包挡在了头上,这才躲过一劫。不过他爬过来后,还是缓了一分钟。他说有一块碎冰砸到了他的肩膀,疼得他有几十秒忘了呼吸。好在骨头没事,这是万幸。
他们吸取前人的教训,留下了绳索,然后继续沿一条冰碛小路向上攀爬。
他们顶着风雪爬上了阳台。登上阳台时,张豪直接跪到了地上,大口喘气,就好像要将周围的氧气吸尽。丹尼给他吸了一会氧气。
张豪意识到,失去了对目标的执着,他身体里仿佛缺少了一股力量。一停下来,意识就会立刻被四面八方的寒冷裹挟。他虚弱疲惫地朝远处眺望,发现从东方延伸到西方的地平线已经弯曲了。
他余光瞥到了身后压迫力满满的主峰,不由得想起那里的高度,七千六百余米,那是死亡地带。而他此时离那里不到三百米。
丹尼用死亡威胁给张豪打气,说,“你要么留在这里当一个美丽的冰雕,要么带着传奇的故事下山。”
即使用已经开始逐渐衰退的判断力简单思考,张豪也绝对会选择后者。他挣扎着爬了起来。
下山时,天色越来越暗,风暴越来越猛。张豪体力几近透支,意志与判断力在飞速丧失。丹尼立刻给他罩上了氧气罩,并将氧气的进气阀调到最大。他麻木的精神这才渐渐好转。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是弄丢了最后一只冰爪。
丹尼用短绳结组援助张豪下山。风卷起的冰雪仿佛连成了一片的冰河,即使带着防风镜,有时也无法看清楚前进的方向。但好在之前队长、丹尼还有罗和本已经走过这条线路,所以即使只借助头灯,他们也能找到正确的线路。
他们碰到了一连串陡峭的冰面,虽短,但却十分危险,因为稍不小心滑错方向,下面就是无路的台阶。他们在坚硬的岩石上固定好保护点,利用双绳下降技术垂降。
他们都戴着防风镜,所以没人出现雪盲症。但张豪的手套不知在哪里被刮出了一个口子,他露出的指尖有轻微的磨损和冻疮,伤口在严寒下没有丝毫的愈合倾向。
狂风,雪沫,甚至衣服上厚厚的霜层都加深了张豪的体力消耗。他的防风镜也被冻上了,看不清东西,四肢正在失去知觉。他知道这绝不是一个好状况,如果他无法再感应到冰壁,那么也就无法再攀爬了。
张豪开始自责,因为他的倔强所耽搁一个多小时也许是导致他们错过撤离时间而不得不选此下策的罪魁祸首。
直到他们已经无法用肉眼看清脚下的路了,队长立刻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扎营。
随着呼吸,帐篷壁上逐渐结上了一层白霜,暴风雪与他们的肉体仅仅隔着一层薄薄的尼龙材料。张豪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身体紧紧裹在保暖内衣与多层防风外罩里。他们喝了大量的水,水少了,就混合着雪一起煮。
在这个海拔,煮两杯水就要一个多小时。
晚上,张豪异常虚弱,而且头晕目眩。丹尼给他吃了乙酰唑安片,帮助他稳住呼吸。在张豪第五次爬起来上厕所的时候,丹尼又给了他注射了强效的类固醇药地塞米松,疼痛缓解,男孩终于满怀感激地睡着了。
……
第二天,当午后斜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时,几名登山者终于下到了山脚下。张豪已经毫无力气,多亏丹尼一直拼命拉着他。而当他们脚踩到柔软的土地,听到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时,男孩昏了过去。
“尝到苦头了吧?”这是男孩听到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