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跟着老人从一个小屋跋涉到另一个山洞,砍树、捕鱼,用绳子做简单的陷阱,或单纯的在冰雪间游荡。又看着老人下到山脚下打猎,或是如何在山腰处与狼和熊搏斗。正如他猜测的那样,云石父亲那不太连贯的技艺一定是学自这里。
老人对每一座山峰,每一条路都异常熟悉。就像他说的那样,‘这整条山脉都是他的家’。
这半个月,他被赶出去三四十次,也不要脸的又跑回来三四十次。最后一天,深夜,老人终于将在小屋外快冻成冰碴子的男孩叫进了屋,还扔给了他一条毛毯。
张豪脱掉衣服,半披着毛毯冲到了火炉旁,巴不得跳进那燃烧的火焰。
老人说,“我要出去半个月。”
张豪侧耳听着,他觉得自己全身都可以抖得不停,只有耳朵不行。
“……如果我回来,你还没死……”
“你……你你你就会,会……”张豪像含着一块燃烧的石头似得说,“教教教……教我?”
“如果你没死的话。”老人重新闭上了眼睛。
直到火焰熄灭前,张豪的身体仍在颤抖。但不是因为冷,他已经不需要火了。
他的眼睛里燃烧着比炉火更炽烈的火焰。
半个月,比他云石兄弟的试炼还短了一半,他觉得自己一定能挺过去。无论如何,他都要挺过去。
老人苛刻的,除了一些老旧工具外没留下任何东西,柴火和食物从第一天开始他就要自己准备。
好在,他之前跟着云石一个星期,前半个月又在老人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让他不至于一上来就无头无脑。
火与食物,张豪首先确定两样必需品。然后给自己的行动设定时限,每天从天没亮到太阳初升前干什么,太阳升起后到中午做什么,午后去哪里,入夜前做什么准备。
即使时常发生意外,他仍坚持着这规律。而且他意识到,在他反复被赶出去的那半个月内,老人其实已经带他领略了在这里生存所必须要做的每一件事。幸好他全记了下来。
他重复着老人的行动,砍树劈柴,在冰面上钓鱼,制作陷阱捕猎,偷那些雪狐或狼藏在雪下的食物。然后打水,煮沸。还有就是按照老人的配方,制作一些特殊的药物,以防生病。
……
许多个夜晚,张豪会躺在山顶,注视着仿佛近在咫尺的星辰。看星星一颗颗亮起,一颗颗消逝。世界繁大,有各种不同的人,各种不同的事;欢笑与眼泪并存,喜悦与悲伤交织。
也许像他这样的人,世间也有无数个。
一颗星是孤寂的,但却耀眼夺目。众星散布宽泛,其间隔着迷雾。而当繁星璀璨时,却又总能让人惊讶异常。
这就仿佛是依存于世界的两种极端,更多的时候,不是前一种也不是后一种,而是中间的部分。
世界也一样。他忽然想起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一种理论——一即是全,全即是一——细想之下,也不无道理。一个人可以是全世界,一颗星也可以闪耀星空。而全世界便是整体——一颗行星,铺满夜空的繁星便是整个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