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又安静了下来,和他刚刚醒来时一样。
在这种寂静却又能听到自然美妙声音的空间内,人会入睡得特别快。
张豪最先梦到的是父母的那两张脸:年轻,专注,带着些许的不谙世事和天才般的调皮。
具体的细节虽然模糊,但他仍知道自己绝对一眼就能从人群中分辨出他们。
可惜的是,他没机会了。
第二张脸也是他绝对不想忘记的。
是一张干练女人的脸:细细的眉毛,鹰一样的眼睛,翘挺的鼻梁,不大不小的嘴唇,棱角突出,梳着短,身材高挑,臀部凸翘,胸部一点也不突出……
这是他的救命恩人,是给他第二次生命的人,是带他见识真正世界,并肯为他牺牲自己的人,一个从陌生变成他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亲人的人。
回忆的画面定格在那身影从潜艇上一跃而下时。
太帅了,张豪觉得,如果自己能放肆大哭,如果自己脆弱感性,他肯定会感动的哭出来。
可她们约定过不是吗?
所以,他还不能哭。
一个星期后,张豪可以借助助走机器下地行走了——这是他不讨厌机器的缘由之一。
他遵从观察医生的建议尽量多走,因为肢体的运动可以强化脑部神经,可以帮助他更好的恢复;另外一点是可以促进肠胃蠕动,让他能尽快进食。
张豪已经巴不得能吃上任何带味道的食物了,所以只要有体力就会下床走动。
第三天,检查报告说他的肠胃功能已经恢复了正常,可以吃东西了。
张豪正考虑着他该吃什么,该如何吃到时,第一顿饭已经端到他身前了。
虽然只是最简单最清淡的流食和煮过后稍微变了味道的水果,但张家仍是觉得舌尖被挑逗得已经无法控制住口水了。
当咽下第一口食物后,他眼眶红润了。他终于觉得自己是真的恢复正常,能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活下去了。
能走路,能睡觉,能说话,能吃饭——这些最基本的事情能做到后,才可能去做更多更复杂的事情。
休息的时候,护士已经把接下来的康复计划通通告诉了他。
张豪听着,却完全不在意,他相信这群人,知道自己只要按照他们说的做,每一步都尽全力做好,身体就一定能够康复。
但他仍担心其他事情。
救世者,特派员考核,为他们拖住敌人的詹姆斯,为他牺牲的徳哥,还有,他还能成为特派员吗?
不用照镜子,张豪就知道自己现在身体是一副什么惨样。这样的身体别说战斗了,枪也许都举不起来。
但即使他想有所行动,想做出补偿,也必须要等身体恢复再说。医生告诉他至少还要再观察两个星期,所以张豪忍下了冲动。
耐心,耐心。
虽然生了这么大的事,虽然他差点死掉,但庆幸的是,有些品性却没有扔在那个地方。
等待,尤其是无事可做的等待时,时间往往过得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