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一门亲事,不光讲究男女是否匹配,更要看对方的家庭,当年江老秀才看中沈三,看中了他的能耐,亦是觉沈家人厚道善良,才肯将独女嫁过去。如今,沈三亦是看中江垣的才能,可又止步于他背后的家庭。
侯府当真是太过复杂了,蜜娘生活简单,江大夫人还不喜江垣,又有出身显赫的嫂嫂,沈三和江氏想想便是不舍她进那等地方。
可老夫人言语切切,摆了低姿态,前些个日子江垣亦是说了分家之事,可见他早有打算,沈三和江氏一时间也是难以抉择。
沈三道:“此事,还是要蜜娘来决定,关乎其一生,其中利害都要同她说个明白。”
此事便是落在了江氏的身上,怕蜜娘不好意思,选了一个只有她一个人的时辰。
蜜娘这几日忙得很,忙着画图样,商铺已经开始装潢了,乐盈她们办事效率很高,招了一批工匠,首饰也开始打造了,蜜娘每日都在画图样,她需要和工匠解释图样,另有就是可造性,她初涉此事,多有生疏。
好在她不用顾虑旁的事儿,在闺中本就清闲,每日画画图样也算是有事可做。
江氏进来时,她正在整理图稿,桌子上全是一张张的图样,摊了一大堆,江氏有心帮她理一理,蜜娘忙道:“姆妈,奈晓动,有些是我否要的,奈动了我分否清桑。”
江氏收了手,无奈道:“奈们啊,这是何苦,劳苦劳累的。”
蜜娘笑着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大家一道就是图个开心嘛。”
江氏且是拿她没个法子,宠溺地搂着她,心中便是慨叹,儿时那小小的一个竟是出落成这般,蜜娘依偎着她坐下,道:“姆妈来有什么的事儿?”
江氏替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观其面容奕奕,眼中含光,嘴角那两个梨涡时深时浅,最喜她笑时,那泛着水光的眼睛,甜滋滋的梨涡,真是恨不得她一辈子都是那小囡囡。
“过来瞧瞧你,见你一天到晚在屋里头捣鼓些什劳子。”
蜜娘讨好地笑了笑。
江氏道:“蜜娘,再过几日,你便是十六了,有些事情,你该知道的姆妈也不能瞒着你了。”
蜜娘望着她,眼中有许些疑惑,“姆妈想说什么?”
江氏顺着她的头发,道:“怀远侯老夫人替阿垣提亲了。”
蜜娘脸瞬间炸红,低头看脚尖,那心都要跳嗓子眼了。
江氏是过来人,见她这般反应,大底早就知晓阿垣的意思了,心下了然,蜜娘也全然不是没有感觉,心中微微酸涩,拉住她的手:“此时也并非害羞的时候,在姆妈面前,有什么不能说的?这事儿关系到你一辈子,我和你阿耶也不敢轻易应下。”
蜜娘冷静了几分,且是知晓父母疼爱她,让她自己做抉择,若是换了旁的人家,听那侯府的名声,怕只是巴巴地就把人送上去了,别说了做正室作妾都乐意,也就她家中不慕那般权势,只愿她嫁个安稳的人家。
“阿耶姆妈一心为我,定是早就替我考校过了,亦是多加思虑,我信阿耶姆妈的。”蜜娘目光坚定地望着江氏。
江氏拍了拍她的手背,欣慰道:“你阿耶没得白疼你。你阿耶对你的亲事最为上心,生怕一个没留意,害了你一辈子。原本,他定是不会考虑江家的,怀远侯府情况复杂,阿垣又是嫡次子,冲着这家世,便是阿垣再如何诚心,我们也是不愿的。但前些个日子,你阿公来了信,怀远侯老夫人求到了他那儿。”
江氏拿出怀远侯老妇人写的信,蜜娘耳畔微微发红,竟是不想阿公也晓得了,接过信,细细读起来。
江氏一边说道:“老夫人一封书信,言真意切,便是知晓我们的顾虑。若日后真分了家,倒也没什么问题,怀远侯夫人虽是阿垣的母亲,感情可见一般,即便是有孝道压着,未分家有老夫人护着,分了家不住一道便也没甚事儿。我和你阿耶有些个动容,又怕害你……”
蜜娘看完那信,沉默几分,便是道:“姆妈,可否,让我见他一面?”
这有何难,江垣往日里头隔三差五地来沈家,近日来的少了,许是为了避嫌,江氏知,她心中定已有了几分抉择,且是让沈兴淮请江垣到家中吃饭。
江垣在丫鬟的指引下,走到水阁楼,耐住有些激荡的心,推开水阁楼的门,夏日里头水阁楼中的窗户都是开着的,纱帘轻轻吹起又飘飘落下。
蜜娘坐在珠帘后边,江垣合上门,走进来,站在珠帘前。
两人一时间皆无话。
江垣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先开口道:“镯子和耳坠可是收到了?”
蜜娘瞪他,谁想问他这个来着,故意道:“没有。”
江垣眼中含笑,若真是没有收到,那她应是问什么镯子和耳坠,“收到了便好。”
蜜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