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二夫人按住她的手,正色道:“此话不可再提,别毁了郡主的名声。”江二夫人可不愿大房再来一个得罪不起的,大房那头,一个摆架子,一个笑面虎,若是再来一个身份高的,哪儿还有得她们二房立脚的地方,如今这个,好歹身份低一些,只可恨也是个油盐不进的。
“你三嫂嫂倒是个能耐人。”江二夫人感叹一声,目光落在江六身上,“你若真有她几分能耐,进那庆安候府便也行了。倒是以前没嫁进来前瞧不出来,我真当佩服这沈家老爷,儿子娶高门,女儿嫁高门,一个人还撑起这般大的家业,这般能耐,把你爹丢出去他怕就是死在外头了。”
江二夫人想想自家老爷,又是百般不得劲,若是没了她,这二房还不知怎么的呢!
子不言父过,江六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想起蜜娘在闺中时,也有几分交情,那时还不知她会成为她三嫂,见其容貌昳丽,谈吐不凡,还惋惜她身份,谁知就嫁给了她三哥,心中升腾起一股不服气,她是侯府嫡女,怎么的就比不过一小门小户出身的。
“娘何的把我同她比!”
江二夫人见她一脸不服气,心中有几分忧虑,姐儿还是太小孩子心气了,便是道:“你瞧你三嫂,嫁进来之后,先是笼络住了老祖宗,你三哥那般不近人情的人把她捧在手里头,这女人呐,就应该像沈氏,你瞧着她面团子一般和气,娇娇气气的,可男人就是喜欢这般的。这世上女人有能耐有什么用,不如男人疼惜你,瞧瞧你三嫂,日子过得多舒坦,你大伯母也不见得多喜欢她,可沈氏笼络住了老祖宗和你三哥,把院子一关,又有丰厚的嫁妆傍身,谁敢惹她。
只恨你爹没个能耐,若不然凭我儿这能耐,如何只屈屈一庆安候府,庆安候府三代罔替,比不得咱们怀远侯府。你三哥,以前倒是看不出来有这般能耐,他是你祖父亲手教出来的,说句不好听的,可比世子爷那个耳根子软的,强上不少,可谁让他有那么个偏心的娘。”
江二夫人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继续道:“阿垣有能耐,沈家倒也是有眼光。哎,你爹就是个嫡次子,又不成器,这些年若不是我攒家底,怕更是不像样。你虽是嫁去庆安候府,可咱们家能拿出来的数目有限,就算上头补贴也补贴不了多少,僧多肉少的,接下来这些日子娶得娶嫁的嫁,你以为能拿出多少给你做嫁妆,你三嫂那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可是超纲了的,放眼整个京城,能有这般家底的,怕也是不多的。”
江六心里头酸涩得难受,她向来是要强的,现如今她娘告诉她,她竟会比不上出身一般的三嫂,她如何得劲,“三嫂家里头真的这般有得?”
“你三嫂那一百二十八抬抬抬塞得满满当当,可远远不止一百二十八抬,沈家在蘇州府的名号可不小,整个江南,都被他家的春芳歇给垄断了,如今京城里头,你瞧瞧有些钱财的谁不叫春芳歇的书。沈家老爷就你三嫂一个姑娘,自是什么都给她。你觉得昭思做你三嫂好,庆王府的姑娘这么多,昭思再得宠,嫁妆,怕也比不过你三嫂。你以为庆王府有多少底子,昭思和乐盈比起来,差的可不是圣心这么一点半点。”
江二夫人头头道来,江六呆了呆,又是嘴硬道:“可,那又如何?她那嫁妆再多,也是一分也流不到我手里头。”
“你个傻丫头,你同她搞好几分交情,你能没得好处?你啊,当真是被我养的太简单了。你三嫂还和乐盈一道捣鼓个什么丽人行,你们小姑娘不都爱买吗?你同她搞好了关系,还能少了你的金银首饰?你祖母这回怕真的是撑不过去了,她虽是你亲祖母,可她对三房四房也不差。她手里头好东西可不少,但,怕都是会给你三嫂。”
江六不满道:“为何!难道我同阿兄就不是她孙儿孙女了?”
江二夫人叹息一声:“谁让你三哥是她亲手带大的呢,三嫂又能讨她欢心,我常常让你去服侍你,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你三嫂就比你聪明多了……”
傍晚,长吉过来传话,江垣和太子一道去军营看排练了,不回来吃晚饭了。蜜娘到老夫人那儿去凑个热闹,却是没想到江六也在,蜜娘常常待在老夫人这儿,难得在除去二房请安的时候见到她,江六笑脸相迎,还主动提及下午一道聊的图样。
老夫人年纪大了,本就希望儿孙在身旁,自是开心,蜜娘讨了一顿晚饭,又是坐了一会儿,见老夫人神色有些疲惫,便是知趣地告了辞。
江六有心尽孝,在老夫人身旁忙前忙后,老夫人靠在软垫上,有些疲软,笑着道:“六丫头也会去吧,今儿个难为你陪我这个老婆子了。”
江六道:“老祖宗这不折煞我哩,孙女能陪老祖宗是孙女的福气,孙女还想多陪陪老祖宗哩。”
老夫人也不忍却了孙女的好意,强忍着睡意。
江六惯是会说话,要讨好起人来也是不带重样的,“……三嫂会画图样,今日下午我就同三嫂讨论样式。三嫂一手丹青真是了得,怪不得丽人行的首饰这般受追捧,若是我有三嫂一半能耐就好了。”
江六得不到回应,抬头一看,老夫人已经眯着眼睛,有了轻轻的鼾声。
赵嬷嬷上前轻声说道:“六小姐,这个时间段恰是老夫人要睡觉的时候,您先回去吧。”
江六脸上有些热辣,立即站起来,笑着道:“麻烦赵嬷嬷了,祖母就拜托您了。”
“六小姐哪里的话,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江六走后,老夫人睁开眼睛,赵嬷嬷搀扶着她坐起来,递上一碗药,老夫人心情微妙,将药一饮而尽,含了一块果脯,轻轻咳嗽。
赵嬷嬷轻拍她后背。
老夫人叹息一声:“这个孩子,功利心太重啊……”
赵嬷嬷低头不语。
蜜娘回屋后没多久,江垣终于回来了,身上的盔甲还没有脱,蜜娘帮他卸甲,里头的衣衫都已经汗湿了,脖颈处都热出了痱子。
蜜娘心疼地说:“你又不上阵,带什么盔甲!”
江垣卸了厚重的盔甲,浑身都舒畅了,见她蹙着眉,满眼地心疼,笑了笑,低头碰了碰她的额头,“你男人怎么就不上阵了?”
“你真要上阵啊?”蜜娘惊愕,也不嫌他蹭了一头的汗水给她。
“我负责排演,亲身示范比什么都管用。”江垣记得小时候,他祖父常同他说,身为主帅,除了谋略和身手,能让人信服的最好方法就是以身作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