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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拿着锣鼓退下。
沈兴淮道:“醒了吗?需要冷水吗?”
江明衍往后一倒,把被子一拉。
沈兴淮直接连着被子,把他给拖起来。
江明衍怒目而视:“你做什么!”
“起来,跑步,练字。”
江明衍翻了个白眼,挣扎起来:“不!要!高考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还想让我早起?”
沈兴淮扔掉他的被子,轻轻松松地把他夹在腋下,还好如今天气还不冷,他轻笑道:“谁让你现在还是个孩子,小孩子就要好!好!读!书!”
庚哥儿睁着眼看着父亲一边拖一边带着衍哥跑,衍哥烦躁地在后面骂。
沈家辰满眼同情,拍了拍庚哥儿的小脑袋,道:“庚哥儿,以后,勤快一点,可千万别像你表哥这般懒。”
其实有时候沈家辰也不明白为什么爹爹对衍哥儿这般上心,有时候他都怀疑衍哥儿是不是也是他阿爹的孩子,对衍哥儿紧得比姑父还紧。
小的时候,也许有几分醋意,如今,大概只剩下万般的同情吧。
沈兴淮待江明衍很严格,谁都看得出来,沈三和江氏看着备懒的外孙,如今昏昏沉沉就被拎起来,想来也是为了治他的懒病,便是压下那点心疼。沈兴淮却是半点都不给松懈,有时外出视察也要带着他。
“按照物理学原理,这样是不大可能的……”一个小孩跟在为首的官员身旁,一张口就吸引了对大家的注意力。
旁人皆猜想,应是大人的儿子,这般小,语气竟是这般狂妄?
大人竟是接话道:“怎么说?”
两个人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旁人一句也未听懂,不就是造一架桥嘛?说的这什么和什么?
江明衍虽然还是那副备懒的模样,可似是对以往多了几分精气神,这个孩子出生之后,就好像对世事兴趣缺缺,又非是看破红尘,就是缺了孩子的认知世界的那般奇趣。
沈三道:“他样貌性子没一个像淮哥的,可,我总觉他身上有淮哥幼时的影子……”
江明衍真正融入这个世界始于一件灵异事件,报纸上全部在抨击一个女人,说是因为她惹怒了神灵,江明衍嗤笑不已,看着那群酸儒就在报纸上抨击一个女人,用物理学、化学原理洋洋洒洒解释了一遍,谁知道被人抨击文笔烂,气得他都像砸键盘了,哦,不,砚台了。
沈兴淮道:“开化之事,任重道远,非一代之力可为之。”
江明衍在重庆府待了一年多,范先生身子告急,沈兴淮不得离开,沈三和江氏带着衍哥儿和辰哥儿一道赶回蘇州府。
先生高龄,属于喜丧,他祖籍蘇州府,死后入祖坟,然族人皆不知他在何处,妻子身旁之墓穴一直是空着的,圣人渐近花甲,心大恸,赐下谥号,京中人方知消失已久的范公竟是还活着,竟就躲在江家。
竟是令人扼腕不已,范公于之圣上,便是十个太傅也比不得的。
且是圣上年纪愈大,愈发猜忌,太子做了近四十年的太子,中间起落磨砺得愈发收敛,沈兴淮和江垣远离京城,亦是为躲过这一段时日。
范先生走后,蜜娘低迷了一段时日,年幼伴其膝下,年长送其终老,以阿公之高龄,亦算圆满,可心中一旦想起幼时抱她在膝上说其游历之事,眼前便是一阵雾气。
先生走后,旁人方知那四册多的山河游记竟是大名鼎鼎的范公所书,一时洛阳纸贵。
范先生走前,游记的第五册方写至一半,蜜娘为其续写,又是附上序言,叙述他生平,言真意切,感人泪下,也许文人的名气只有在死后才能达到顶峰,他的文辞诗赋被拿出来反复欣赏钻研,他的生平坎坷起伏,为天下失小家,儿死妻丧,被人推崇至文圣之地。
而山河游记第五册书的后半部分,亦是后世一直所争论不休的,有人说是元武帝续写的,有人说是沈兴淮续写的,正统官方所承认的是为沈如密(蜜)所续写的。
蜜娘在成婚之事觉得自己一生大抵都困顿于内宅之中,竟是未想江垣会带她外放,她虽生于蘇州府,却从未游历过周围,外放至苏杭之后,江垣时常带她出去游历,算是全了她幼时那一番缺憾。
眼前有景,笔下方有图。
蜜娘善于细节勾勒,如今愈发如火纯青,她前生一直致力于向阿公靠拢,希望能够和他一般恢弘气势,随着阅历的增长,她明白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画技,模仿阿公,世间没有人能够比她模仿得更像。
但那始终是阿公的风格,她渐渐抛开曾经所学的,琢磨属于自己的风格。
阿棠一直跟着母亲,对作画之事也颇有了解,蜜娘也乐于教她,但可惜的是,她似是于作画没什么天赋,倒是喜爱画一些珠宝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