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爷本还想争论两句这“靖王嫡子”究竟是昊宇还是昊轩。可终觉得有撺掇兄弟反目之嫌,到底不妥。故而犹豫半天,只得咽下后话,讪讪地坐回原位。
见此,王太后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她一点儿也不担心所谓的“兄弟相争”。靖王世子秦昊宇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自然知道他那处处小心、事事谨慎的性子。即便秦昊轩想争,秦昊宇也会先顾及着名声退避三舍。
再者,就算这兄弟二人真的起了争执,又或是那太安不甘不认,却也不怕。一顶“红颜祸水”的帽子会稳稳地扣下来,太安这一世就永远别想翻身了。
懿旨已下!“退弟换兄”?笑话!那也要看看宗室众人会不会允她挑拨兄弟失和,败坏皇族名声。
也要看看那谨小慎微的靖王世子敢不敢要这样一个已赐婚给他弟弟的知己。
更要看看她自己能不能受得住这天下人的耻笑。
当然,若兄弟不争,太安又认了,此事自是皆大欢喜。只不过,一个心有所属,一个形容粗鄙,日后这样的两人成了夫妻,日子恐怕会过得万分精彩……
果然,这厢康王刚讪讪归座,那厢太安郡主便白着一张小脸儿颤巍巍地起身来到殿前跪拜谢恩。
太安郡主就如此认了?宗室中不少人不由的心中戚然,颇有些物伤其类之感。王太后耍弄手段如此欺负一个孤女,若日后利益相关,不知是否也会欺到自家身上。
虽在意料之中,但王太后却未想到太安郡主能如此痛快地认下这门亲事。她以为太安怎么也得为自己辩上两句,甚至哭上一场才是。可竟就如此认下了?这也太过顺利了!
看着并肩跪在自己脚下的二人,王太后先抛开那一丝疑惑,忍不住笑了起来,称赞道:“果然是佳儿佳妇,一对璧人。”又嘱咐了两句,方才让他二人起身归座。
当二人双双起身,错身归座之时,一个小纸团被不动声色地悄悄塞进了灼华的手中……
……
昊元未想到,他不过是下午多听了会儿齐少枫讲的《中庸》,和风阁这边就已然定下了太安郡主和那毁了容的二堂兄的婚事。仓促而草率,随随便便就把灼华赐婚给了一个素未谋面之人。待他赶到时,大局已定,终是晩了一步。
不过,便是及时赶到,又能如何?昊元暗暗捏紧了拳头,面上却仍是一派云淡风轻。齐少枫说得对,眼下的他,什么也做不得主。若想要做主,便唯有亲政。
想到齐少枫和他畅想的亲政之后种种作为,那些一展报负,那些大施拳脚,昊元不禁心中激荡。他暗暗转头看了一眼灼华。
待我能做得这天下的主,那时我自然也做得你我二人的主。
见昊元得知赐婚一事后竟十分平静,王太后心中虽疑,却也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她能感觉出来,近些日子儿子渐渐和她生分起来,已大不如之前那般乖顺懂事。说到底,不过都是被那起子小人挑唆的。
今日这事,她本已备足了一套说辞来应对昊元,却不想竟全没用上。王太后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隐隐感到了几分不安。
和昊元的平静相比,携永平郡主归来的庆王妃在得知赐婚一事后,可谓异常激动恼火。只觉着自己中了王太后的调虎离山之计。若当初自己仍在席上,断不能让她就如此赐婚。
那秦昊轩容貌尽毁,举止粗野,且又是第一次于宗室面前露面不知脾性。若万一德行有亏可如何是好?
但无奈,现下大局巳定,连灼华本人都已叩拜谢恩认下此婚事。庆老王妃便是再有满腹怒火,也回天乏力。懿旨已出,君无戏言。
气得老王妃也未多待,菜都没等上齐,便称身体不适,愤然告辞。
灼华知道庆王妃这一股怒火全是为自己不平,不仅心中感动之余又有几分愧疚。忙起身搀扶着老王妃将其送至门口。
庆王妃拍了拍灼华的手背,却终是长叹一声,摇头离去。
其后,这场家宴气氛便有些沉闷和诡异了。
秦昊轩看起来应是全场最高兴的人了,自斟自饮,吃喝得不亦乐乎。
灼华自始至少终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昊元看着心疼,但碍着王太后在场,并不能多说什么。
秦昊宇自从王太后宣了赐婚懿旨后,便如一尊木胎泥塑,面无表情,谁也不看,只垂眸盯着自己案前的酒菜。
大事已成,心事已去。王太后也懒得继续应酬。未至酉时,便称乏了,扶着月姑回了坤泽宫休息。
众人也没什么心思多留,故此这场家宴便这样早早地散了。
灼华携着三姑和敏毓走出宫门那一刻,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候在宫外的羽寒等人,下马迎灼华上了马车,一行人拨转马头,向城外行去。
穿过了大半个京城,郡主仪驾渐渐慢了下来。最终驾车的老黑将车停至一处幽暗僻静之所。
随后车帘一掀,车内闪进一个少年,双眼如星,笑意盈盈。只是左脸有道刀疤自眉梢贯穿下颌,皮肉外翻,异常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