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你且莫要多管,事态紧急,我也不跟你客套……”林卓略一沉吟,就决定跟金凫开门见山,“你们可去过县衙,现在能否见到世叔?”
“我爹被抓后,我就去了县衙。”金凫显得有些沮丧还有些愤恨,“何县令虽然好说话,派人带我们去了大牢,但是看守的都是府城来的丘八,死活不让进去。”
林卓沉吟片刻,再度发问,“关于世叔操持米盐贸易,你还有你们几个,知道多少,全部告诉我……”
“额……这个,我对家业并不关心……”金凫有些讪讪然。
“林公子,小的略知一二……”这个青年管事看上去还想拽个文。
“莫要客套,据实说来。”林卓干脆的打断他。
“是,是……”林卓急促的语气并没有吓到这个青年,他虽然忙不迭的应声称是,回答却很有条理,“跟僰人的米粮贸易,本来是我们今年的最大进项,老爷自己安排了人去湖广收购粮食,还联络了几家票号,先行垫付采购款项……”看起来这个米粮贸易的规模一定大到很多人不敢想,想来也是,僰人数十万人近一年的食用口粮和盐货,委实不可能是个小数目。
“但是后来,老爷又把那些人手全部撤回来了……早早还清了预支的银钱,后面就再也没有安排过。”青年管事干净利落地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
“全部撤回来了?有没有可能你家老爷另有安排,你,还有你们都不知道?”林卓再度追问。
“不可能的,林公子有所不知。”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老管事出面说道,“陈苏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深得老爷信任,几乎一直随在老爷身边,商贸方面的事情,全部都会经他之手。”
“哦?陈苏。”林卓的眼睛鹰隼一样锁定了这个青年,上下打量了一番,看他身材清瘦,面皮白皙,倒是像个书童居多,但是人不可貌相,谁知道呢?
“陈苏,那你告诉我,你家老爷在撤回人手的短时间内,可有较大规模的账目进出?撤回人手中断采购后,可安排过大批运力?”林卓的问题连珠炮一般倾泻而出,这个关节生死攸关。
“林公子,陈苏印象中,运力安排是没有的,至于账目进出,由府中账房操持,陈苏平日不敢越权,是以并无印象,但是公子若确有需要,陈苏可回府盘查账目。”
“府中账房可确保不做手脚?账面查看能保证可靠么?”林卓接连追问,他也想看看,金百万府邸里,到底有没有可用之人。
“公子尽管放心,账房是府中重地,陈苏不敢窥探,但也不敢大意。”陈苏这个意思就很明显了,那就是虽然我碍于权限不闻不问,但是想要知道的时候,也绝对可以知道,这就很好,是个识得本分,也有手腕儿的人。
“很好,陈苏,还有诸位,世叔此番遭逢厄运,与僰人相关,又有府城插手,想来干系不小,世叔身陷囹圄,无力施展,林卓深受世叔大恩,责无旁贷,还请诸位相助与我,老金家是繁华落尽,还是起死回生,就仰仗各位了。”林卓起身团团作揖,金凫沉默着跟在旁边,也朝着自己家的这些平素被自己吆五喝六的管事们深深拜倒。
“请林公子和少爷尽管放心,我等愿效犬马之劳。”
戎县,金百万府邸。
金凫带着管事们急匆匆赶到家门口儿的时候,家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府里的账房已然刀光剑影。
大账房带着几个心腹拿着火把冲进库房,点起熊熊烈火,差点儿将全部的账册都付之一炬,好在被人及时发现,火势被扑灭。
大账房等人跟府里的护院家丁对峙起来,大账房口口声声说是老爷的命令,让护院们赶紧闪开。护院们知道金百万刚刚被捕,不知道会不会有交代留下,略一迟疑,就被大账房等人再度冲入库房。
这个时候,大账房的心腹中突然跳出一个青年,只见他从怀中掏出匕首,直接刺中大账房胸腔,大账房满脸惊愕,当场毙命,他的其余几个心腹惊吓之下纷纷跪倒在地,不敢再妄动。
正当场面被稳住了的时候,又有一个小厮模样的人突然冲进库房,直奔金府今年的账册,胡撕乱扯,还“嘎嘎”奸笑不已。
金凫看到眼前这一幕,浑身都在发抖,也不知道是在愤怒,还是在害怕,自己颐指气使、呼风唤雨的家里,藏着那么多凶险,自己竟然懵懵懂懂一无所知。
陈苏上前去,掐住那小厮的脖子,把他撕碎的纸张一一给他看,却见上面雪白一片,连一个字符都没有,在那个小厮愣住的时候,陈苏伸手接过大账房的青年心腹递过来的账册,展示给他看,却正是今年的完整账目。
却原来,强中自有强中手,账房重地,作为金百万最信任的亲信,陈苏早就安了眼线进去,这也是陈苏敢对着林卓做出保证的底气所在,只是从来没想到,会启用的这么酷烈。
小厮眼里疯狂不已,张牙舞爪就要伸手抢夺,嘴里“嗬嗬”有声,陈苏却不再给他机会,从靴子里拔出匕首,径直刺入小厮的喉咙。
鲜血喷涌,账册上也留下血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