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长父子率领一队里甲,伸着脖子向北疾行。慌里慌张,前仆后继,好像龙宫将倾,龟丞相带着一帮虾兵蟹将在出逃。
没过一会,村口传来了大动静。
远看去,来了一匹匹高头大马、许多公服皂吏,阵仗煞是惊人。
明明村口一马平川,几乎没人,还搞了个鸣锣开道。两侧排开一溜儿人马,众星拱月地伺候着-----好像来了个星宿老怪。
“大哥,不会是秦漠和云信吧!”
阿泰:“可不是那两个不知死活的!”
严锦笑了,“啊,看样子,昨天是想微服私访来着,回去想想,还是要摆大排场。这一摆,又成了唱戏的!”
阿泰表示不屑关注。提着一个超大的石磙子,到屋后夯地去了。
过了一个时辰,沿河跑来一个矮敦敦的汉子。
到了坡下,憋红了脸向严锦喊:“阿泰家的——上头县老爷来了,要大飨村民。傍晚都去村口吃饭!”
严锦困惑不已,“大飨村民?!”
汉子听她搭了话,脸上涨得紫红,升级成一只猪肝精。
“是哦,带来十个大厨……要,要请全村吃八大碗。都要去!”
“哦,好,好的!”严锦充满错愕应下来。
果然要开始抽疯了吗?
全村八十户人家,按每户五口算,要飨四百多人!
汉子不停挠头,眼神偷瞟着她,脚尖儿在地上碾来碾去。似乎等她发了话才敢走。
严锦忙说:“谢谢您啦!”
汉子如受惊的小鹿般瑟缩一下,满脸通红地跑了……
严锦料知丈夫也听到了,却仍转去屋后汇报。
还未开口,男人粗声说:“听见了。”一脸不予置评的神气。
严锦抽抽嘴角,便不说了。
短半日功夫,屋后近两百平地方已现出两尺深的基坑。
他端起那巨大的磙子,往地上一夯,威力不亚于压土机。力量的辐射波在土壤里传递,波及她的脚心,一直震到心尖上去!
不知怎的,她好似得了“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病,这两日瞧这“拙夫”,哪里都好。看着他认真做事的模样,心里就觉得好软和。
一时,又柔声问道:“大哥,那晚上我们去吗?”
“去。为何不去?”
他渊渟岳峙立在基坑里,用手指捋了捋身上的汗。“到这种地步,再想置身事外也难。”
“诶?到哪种地步啦!”
丈夫瞧她一眼,“哪种地步?他们已经两只脚踩进来了。再想拔出去已经没可能。往下只有……”
他咽了话,搬起磙子往地上用力一夯,充满暗示性对她点了个头。
大地深处“嗡”一声传来深沉的回应,好像地狱之门洞开的余韵。
一下午,村道上特别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