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叶倾染正俯身书房案前,一脸烦躁,心神不宁。旁边《春秋》、《尚书》、《治国经要》摞了一沓,他无心情翻阅。
昨夜兄长归家,罕见同家人一起用了晚膳。父亲瞧出了倾墨眼里憋闷、愤恨之气,言语安慰间,便问他发生了何事。
叶倾墨吞吐许久,还是将倾心被太子言语调戏,失足落水一事说了出来。
闻言,叶承严当即心头震怒。他强压怒火,脸上泛白道,“倾心身体可有恙?”
“好在搭救及时,未落下病根,只是人确有被吓到,身子也虚了许多。”叶倾墨咬牙切齿说道。
隐忍许久,一直沉默未言的叶倾染此时将饭碗往桌前一拍,高声骂道:“岂有此理,我就知荣伺这斯嘴里嚼臭虫——憋不出啥好屁。”
话未毕,叶承严瞪了他一眼。
叶倾染明白父亲之意,话毕,他也只好压了怒火,不再言语了。
“老爷,那…我们……”叶夫人此时亦面色愠怒,话说了一半,未再继续下去。
叶承严此刻亦沉默了。
皇后娘娘招倾心做伴读之深意了然。太子无状、德行有亏,师家怎么说也是书香门不亲后党,明哲自保,父亲念他忠直,暗中回护于他。
他师家便是此般在朝廷与后党之间斡旋,勉力支撑着朝纲的稳定。
正如父亲自己所言:师家既已深陷泥潭,那便只能在问心无愧之余,免力为社稷尽一份心了。
也正因此,对于父亲,叶倾染心中还是充满钦佩、仰慕之意的。
只是眼下,这么多人被招入了宫,皇后此举,背后深意恐不简单。
倘若招倾心是为了太子,那招俞思思她们显然便是掣肘之举了。
想到此,叶倾染不禁为俞思思捏了把汗。明慧、嫣嫣是嫡女,尚有庇佑;思思与何家无血缘,且是庶出,若娘娘杀心一起,首当其冲的便是她了。
至此,叶倾染再也无心俯身案前,他扔了书本,直接快步出了屋门。
屋外秋风阵阵、花叶飘落,光色虽温,却略觉恍惚,连那清脆的黄鹂鸣叫,都听着有些聒噪乱耳。
叶倾染看着这零落的秋景,心中感怀渐起,那些与俞思思练琴、闲话、笑闹、耳语的日子如画般回放在脑海。
伤怀回神那一刻,他突然就明白了:原来,他与那思思之间,竟已有了这许多美好的回忆。
她在宫里过得如何?是否也如倾心一般被人欺侮?
叶倾染心口闷堵,只觉得,心间隐隐有些拥挤了。
“公子,有你的信,肖府送来的。”失神间,叶昭远远喊了他一声。
叶倾染回神,待叶昭行至眼前,他假装无事接过信。
是肖似柔的笔迹。
“倾染悦见,近日我于宫中告假两日,现已归家,于此特邀君于悦华阁茶楼一叙,申时一刻,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