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凌晨三点,黑色的辉腾像一尾在深水匀速前行的虎头鲸,载着刚做过亲密接触的一对男女。
似乎他们总是在这样昏暗的夜晚里寂静相伴。
但还好今夜无雨。
车窗贴了深色的反光膜,全都严丝合缝地关闭着,只有外面可以忽略不计的胎噪持续地传播进来,好像蚀骨小虫。
身体餍足的男女偏偏精神都很飘忽,距离坐的这样近,但各自心怀鬼胎,谁也不知道对方正在苦苦思索着什么陈年往事。
甘霖瞧着仪表盘的水温上升,拨开了空调,不动声色地,将几个排风拨片齐刷刷地对准副驾驶。
窗外的车灯影影绰绰,时不时照亮两人的面容,一位清冷一位明艳,像是良配。
但其实老天知道,这是一段长久而不幸的罗曼蒂克。不是那种初见欢喜再见动情的火热爱情史,要真的细细研究起来,他们的纠葛过往更像是一部人间悲剧大全。
摆在旧街上的露天书摊贩售,十元一本保你深夜读起来痛哭流涕。
驺虞包里的手机也做安安静静的乖巧样子来,没有乔姐,没有小双,也没有剧务和媒体的骚扰。
估计剧组为了保全体面,自发地制止了舆论的发酵,富商参加剧组私下聚本来就遭人诟病,还被陌生男子暴力袭击,寻衅滋事争风吃醋的名头不好听,所以连警都没报。
至于那个李老板被砸成什么德行,驺虞不想去考虑,反正那老东西烂脑烂心罪有应得。
胭脂色的内裤直接扔在了酒店的垃圾桶,她风衣下短短的窄裙里下体肿胀着,还带着高潮后特有的轻颤,她第一次开荤,还是要吃下去那么可观的东西,即便对方刚才的动作再体贴温柔,下体的感觉也不那么爽利。
像是黏膜受损似的,有些若有似无的痛感。
于是连带着,人也烦躁,懒得计较旁边为了她伤人的甘霖会遭到什么样的报复。
会不会也说不好的,但跟她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毕竟,她没有求他来搭救自己。
这一切都是他的自愿,总怪不了她。
吃干抹净,不用负责,她就是这样坏和善变的女人罢了。
这次甘霖不用她多言,也不提避嫌二字,直接送她到了剧组下榻的酒店。
酒店是带星的,被剧组连带办公区包下两层,即便是深夜,门口的停车场也被数十盏led模组灯照得灯火通明。
今晚值班的泊车服务生着一身暗红色的制服,以为这二位是同行的露水夫妻,微笑着友好地靠过来准备从驾驶位接过甘霖的钥匙代客泊车。
甘霖眼神没动,还是望着驺虞的侧脸,手指刚搭上方向盘的右侧,驺虞这边自己主动扯开了副驾驶,撂下一句敷衍的:“不用送啦。”
甩甩长发,头都没回,眼神更不屑分一点给他,下了车就往大堂里行。
一副发怒又找不到发泄源头的无理模样。
甘霖没被她这个翻脸不认人的状态搞得勃然大怒,眉眼是浮起些许缱绻的,因为不是不知道她在气什么,那样长久的郁结不可能几日消解。
再遇上,她不提自己的身份,无外乎是要来隐藏着旧事,恶意戏弄他,消遣他,看他的吃瘪和狼狈。
他明白,清清楚楚,可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去追逐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