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以来,汉武帝再次进入田猎模式。除了每五日大朝之外,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上林苑,纵横驰骋,射鹿猎猪,玩得不亦乐乎。
九月初六,汉武帝兴之所至,将卫青的期门军全部调到上林苑,搞了一场规模盛大的演练,美其名曰沙场阅兵。
在卫青的指挥下,三千禁军分成六个方阵,模拟各种不同的阵型。这些年来,卫青潜心钻研兵书,练兵之法越来越规范。
看着铠甲鲜明、队形严整的士兵,汉武帝豪情满怀,对卫青道:“依你看来,我汉军和匈奴人相比,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卫青沉吟半晌:“匈奴人作战虽勇猛,战法却单一,也缺少严明的纪律,作战以抢掠为主。匈奴人一旦看到财物,就会搬上马背,机动性变差,战斗力也随之下降。而汉军则不同,战斗部队和给养部队是分开的,机动性始终如一。只要咱们扛住了匈奴人的进攻,持续发起反击,深入沙漠,他们没有防御工事,很容易一泻千里。”
汉武帝大奇:“你从未去过匈奴,怎么对匈奴人这么了解?”
卫青微微一笑:“这都是李将军三十余年的经验。”
“哦,原来如此。那么,你以为,应该如何与匈奴人作战呢?”
“匈奴人作战,一向是出其不意,以快取胜。其实,我们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匈奴人从未想过我们会主动出击,如果我们能够深入匈奴腹地,他们无险可守,击败他们并非难事。”
“好,如此战法才是朕的风格!”汉武帝赞许道。
正在这时,王成紧急来报:“启禀陛下,中大夫汲黯有要事求见。”
汉武帝愣了一下:“这个倔老头子,又在搞什么幺蛾子?让他过来吧。”
汲黯曾是汉武帝的老师,为人刚直不屈,百折不挠,汉武帝对他头疼不已。前不久,汉武帝将其任命为荥阳令,他竟然称病不往,汉武帝无可奈何,又将其任命为中大夫。
不一会儿,汲黯来到汉武帝面前,跪拜行礼后,昂然道:“社稷已到了危如累卵之时,臣不得不言。”
汉武帝一脸不悦:“汲黯,又要开始教训朕了吗?”
“教训不敢。身为臣子,臣有义务提醒陛下,如果陛下再不理朝政、沉湎田猎,大汉将步秦朝之后尘,待到天下揭竿而起之时,陛下的上林苑不过一把火而已。”
汉武帝强压怒火:“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朕问你,如今的汉朝天下,一派欣欣向荣,国无大患,内无大忧,朕垂拱而治,不正如你所愿吗?”
“陛下此言差矣。陛下如今能够优游卒岁,靠的是文皇帝和景皇帝呕心沥血打下的根基,以及太皇太后和大臣们的尽心维持。如果陛下继续今日之状态,不出十年,汉朝必乱,亡国无日。”
“大胆!你除了逞口舌之欲,还会什么?荥阳令乃牧民之官,你为何看不上?是有自知之明,不敢做实事吗?”
汲黯面不改色:“臣以为,我汉朝的病根在朝廷,在陛下,而非郡县。臣之所以留在朝廷,留在皇上身边,就是要像一只啄木鸟,啄出害虫,只有树干健康了,枝叶才会繁茂。”
“大言不惭!以你的意思,朕离了你,就是一颗病木?是昏君?”
“陛下是不是昏君,千百年后自有定论。陛下如今之所为,让臣感到痛心疾首。陛下临朝时,昏昏欲睡,国事不置可否;散朝后却精神抖擞,只与三五近臣窃议于密室。臣深恐陛下和大臣离心离德,却被小人所蒙蔽啊。”
汉武帝冷笑一声:“朝堂之上,皆是尸位素餐之勋臣贵戚,朕和他们话不投机。至于你所说的三五近臣,哪个不是见识独到的青年才俊?远好过那些迂腐守旧之臣。”
“请问陛下,臣是否迂腐守旧之臣?”
“如果你要这么这为,那就算吧。”汉武帝不客气道。
“好,臣今日想和陛下打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