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之后,吾丘寿王正准备回家,朱买臣忽然派人拦住他的马车:“吾丘大人,我家主人想与您在望月楼一叙。”
吾丘寿王想了想:“好,你在前面带路吧。”
朱买臣为中大夫,吾丘寿王为侍中,两人都是内朝官员,因工作常有交集,为了避嫌,私下很少来往。吾丘寿王本不想赴宴,但朱买臣在汉武帝身边多年,他则是刚被起用,不敢过于傲慢,接受了宴请。
包厢之内,二人推杯换盏,表面上其乐融融。忽然,朱买臣带着酒意道:“敢问吾丘大人,皇上今天让你起草了什么诏书呢?”
吾丘寿王脸色微变,笑道:“朱大人如此相问,恐怕有些不妥吧?”
朱买臣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继续道:“吾丘大人放心,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吾丘大人若是不想说,那就算了。”
吾丘寿王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心中却暗笑不已,是你自己不想混了,别怪我不讲义气。
第二天,吾丘寿王迫不及待的将这件事告诉了汉武帝。汉武帝瞬间勃然大怒,骂道:“好一个朱买臣,在朕身边多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几天之后,汉武帝故意找茬痛骂了朱买臣一顿,然后冷冷道:“回你的会稽去吧,朕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朱买臣诚惶诚恐跪地道:“谢陛下不杀之恩。”
得知朱买臣被贬,严助大感意外,他为人一向谨慎,皇上为何如此呢?难道和他有关?临行前,严助在家中宴请了朱买臣,想要当面问个究竟。
酒过三巡,严助举杯,一脸肃穆道:“朱兄,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朱买臣摆摆手,淡淡道:“严兄言重了,我被罢职和你没有关系。”
“朱兄不用安慰我,我心里都明白。”严助叹了口气。
“严兄不妨想一想,如果皇上怀疑我们,首先罢免的应该是你,而不是我。”朱买臣意味深长道。
严助不解道:“朱兄此话何意?愿闻其详。”
“严兄于我有举荐之功,我不想瞒着严兄。淮南王之事早晚要暴露,我不想泥足深陷,所以自找了一个台阶,暂行避祸。”朱买臣一脸严肃道。
严助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道:“朱兄果真高人,我佩服之至。”
“为求自保,多有对不住严兄之处,还请严兄理解。”
“这些年,你帮我已经够多了,你能全身而退,我心中的愧疚或许能少一分。”严助诚恳道。
“其实,严兄的才学在我之上,何苦和那个女人纠缠不清呢?”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认命了。”严助喝了一口酒,漠然道。
两人都是聪明人,话说到这个份上,无需多言,尽情畅饮,不约而同的说起了会稽。他们都是会稽人,还有着相似的经历。
“会稽是个美丽的地方,却也是我的伤心之处。此番狼狈而归,估计又少不了冷眼与嘲笑。”朱买臣苦笑道。
“乡野之民,不知鲲鹏之志,朱兄无需挂怀。”
“人啊,对故乡总有一种复杂的感情。穷困潦倒时,你不想看到它,但当你发达时,却又特别想回去。有朝一日,我也要当一回会稽太守。”
严助哈哈大笑:“想当年,我当会稽太守时,也是这般想法,假以时日,朱兄必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