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吾丘寿王出现在了卜式的家中。虽然说是河南郡的巨商,但他家中却很朴素,基本没有过多的装饰。
“吾丘大人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小民荣幸之至。”卜式带领家人跪迎。
吾丘寿王一把扶起卜式,亲切道:“卜先生请起。身为百姓,却心忧国事,卜先生堪称国之楷模,连皇上都对你赞不绝口,特让本官来看望你。”
“吾丘大人过奖了。小民半生经商,深知一个道理,只有国家安定了,我等商人才有发家致富之可能。如今,匈奴人连年入侵,边境苦不堪言,小民身为大汉子民,理应为国分忧。说是为国分忧,说到底也是为己分忧啊。”
吾丘寿王感慨道:“如果人人都能有卜先生的觉悟,天下何愁不治,大汉何愁不兴!”卜式连连表示不敢当。
闲聊片刻后,吾丘寿王进入正题:“敢问卜先生,你愿意入朝为官吗?”
“小民从小放羊为生,不懂做官,也不想做官。”
“那你家中可有仇人?或有冤屈之事?”
“小民生来与人无争,既无仇人,也无冤屈。”
“那卜先生可有什么要求呢?”
卜式正色道:“皇上讨伐匈奴,是正义之举,勇武之士应为大节而死,富商之家理应慨慷解囊。小民之所以愿意捐出一半家财,只为能早日消灭匈奴,别无所求。”
吾丘寿王肃然起敬:“卜先生果然是当代贤人,我一定将你的话转告给皇上。”
“如此就有劳吾丘大人了。”卜式躬身行礼,然后命下人送过一箱财物。
吾丘寿王严词拒绝:“卜先生有大胸怀,难道本官就如此贪财不成?”
卜式有些尴尬,命人将礼物拿走,道歉道:“小民唐突了,还请吾丘大人见谅。”
回到长安之后,吾丘寿王将卜式之语告诉了汉武帝。汉武帝呵呵一笑:“果真是个奇人。不为名,不为利,到底所为何求呢?”
吾丘寿王连忙道:“臣以为,应该嘉奖卜式,授予爵位。”
汉武帝沉吟半晌:“朕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还是问问公孙弘吧。”
不一会儿,公孙弘被召到了承明殿,了解内情后,他断然道:“臣以为,陛下不要接受他的钱财。”
汉武帝不解道:“丞相何出此言?”吾丘寿王更是一脸的不忿。
“钱财乃商人的命根子,一个人愿意献出自己的命根子,不符合人情之常,必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公孙弘坦然道。
吾丘寿王冷冷道:“丞相此言差矣。卜式心忧天下,慷慨解囊,堪称天下臣民楷模。如果无缘无故的拒绝,岂不是伤了臣民向善之心?”
公孙弘没有搭理吾丘寿王,对汉武帝道:“陛下不妨想一想,万一卜式之财来路不正,或者日后有违法之举,陛下该如何处置?朝廷接受了卜式之财,相当于欠了卜式一个大大的人情,有失朝廷体面。”
汉武帝沉默不语,吾丘寿王心领神会,反驳道:“既如此,那就赐给他一个爵位,权当是武功爵。”
“朝廷设置武功爵,就是给天下臣民一个为国尽忠的机会。卜式既有此心,为何不直接购买,而要通过上书的方式?说到底,他不过是沽名钓誉。”
“是沽名钓誉又如何?如果能让天下商人都如卜式一般,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吾丘寿王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