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在外巡游半年之久的汉武帝回到了长安。在听完了太子刘据和丞相石庆等人的汇报后,他想和王温舒聊一聊。
叶京之死,让汉武帝见识了王温舒的狠辣。但张德之死,让一切变得扑朔迷离,难道王温舒真的是个清廉干练之臣?自己错怪了他?
如今,张德已死,唯有田宣这个知情人。然而,田宣已经交代他和王温舒之间是正常的交易,只有张德在向他讨要回扣,还勒索他。
如果田宣所言属实,那么王温舒就是清白的;如果王温舒和田宣联手出卖了张德,该如何拆穿他们呢?汉武帝决定试一试。
四月初十,大朝之后,汉武帝在宣室召见了王温舒。随便问了下最近右内史的情况后,汉武帝将话题转移到了张德身上。
“张德曾是你的助手,如此明目张胆的中饱私囊,难道你一点都不知情吗?”汉武帝上来就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回陛下,都怪臣驭下不严,使少府蒙羞,请陛下治罪。”王温舒一脸惶恐道。
“你觉得,是张德主动问田宣要回扣,还是田宣贿赂张德呢?”
“回陛下,臣没有证据,不敢妄言。这个案子是杜大人审理的,他应该很清楚。”面对汉武帝的追问,王温舒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那田宣有没有贿赂过你?”
“回陛下,没有。”田宣不想在此事上横生枝节。
汉武帝盯了王温舒好一会儿,追问道:“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竟能够获得出售皇家布帛的权力,你是怎么找到他的呢?”
“回陛下,是张德向臣推荐的。”这是王温舒和田宣想好的说辞。
“朕听说,长安最大的布店是丰杜号,你怎么不把皇家布帛的生意交给杜家呢?”汉武帝是有备而来。
“回陛下,丰杜号本就是长安生意最好的布店,如果再将皇家布帛给他,臣担心他因此垄断了长安的布帛生意,不利于百姓。”这也是王温舒绞尽脑汁想好的说辞,双方都做足了功课。
“考虑问题还很周全嘛。”汉武帝笑道:“朕觉得,这个田宣没那么简单,如果是一个普通商人,他敢举报朝廷的少府吗?”
“也许是他被张德欺压已久,忍无可忍。”王温舒小心翼翼道。
“朕看过张德一案的卷宗,他从田宣手中拿的钱并不多,不足以让田宣铤而走险。自古以来,有几个商人敢如他这般行事?”
“陛下言之有理。”王温舒不得不承认汉武帝超凡的洞察力。
“还有,你应该知道,田宣是望月楼的主人。望月楼可是做达官贵人生意的,他公然举报张德,还有几个官员敢去他望月楼?”
汉武帝的一番话忽然提醒了王温舒,最近,他明显感觉望月楼的生意大不如前,难道和此事有关?也难怪田宣将他逼迫得如此之紧。
想到这里,王温舒郑重道:“陛下明鉴,是臣疏忽了。臣以为,应该派人彻查田宣,看他是否还有其它目的。”汉武帝明摆着不放过田宣,他不敢再维护,决定抛出田宣。
说完这句话时,侍立一旁的苏文悄不经意的看了王温舒一眼。前不久,江充让他帮忙注意王温舒有没有对田宣不利。
对于王温舒的请求,汉武帝不置可否,继续发问道:“就因为田宣的举报,张德竟被逼得自杀,这里面是不是有些蹊跷呢?”
“回陛下,臣以为,张德自杀可能和桑大人举报他借钱不还有关。”
“不,他和桑弘羊借钱,并不是什么严重的罪行,他的自杀应该另有原因。”汉武帝意味深长道。
王温舒突然感觉头大无比,皇上怎么对这些事如此敏感呢?他虽然不在长安,却对长安发生的事洞若观火,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