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他也没问过呀,安平如实说:“省师范。”
“你没出省?”
“出去是想出去,但是分数也只能够到省师了,”安平认真看着于毅,跟他说话,“你们今天也是同学聚会?”
于毅指了指那边包厢:“寒假回来一起聚聚。”
“我们也是。”
她手指的方向落在于毅的右边,正好跟王培清不经意的目光碰上,他看了眼安平,又移开,不知道在想什么。
服务员打好了单子,安平接过,告别:“我先进去了,有机会再见。”
于毅跟她摆摆手:“常联系啊!”
等人消失,于毅才慨叹:“果然,大学是个整容院。咱们班那一个个也都打扮起来了,现在这姑娘们简直跟吃了漂白粉似的,我也要捯饬起来,等会出去你陪我去买个摩丝。”
王培清觉得他过于夸张,直言:“你要是拿出你上学一礼拜不洗头的精神,现在伸手抓一抓,效果跟摩丝一样。”
于毅威胁他闭嘴,王培清看了眼那边的包厢,只能听见声音和映在屏风上隐约的身影。他才缓缓吐了口气。
安平进去的时候钱同元已经灌了两杯给侯女神,侯女神指着他说:“上学的时候天天谈恋爱,现在毕业了哄老师。你真正。。。。。。”
钱同元把裴江南也带来了,有同学起哄说:“家属今天也带着。”
侯女神笑笑摆摆手,表示她不管了。钱同元也没去复读,他爸压着报了名,去当兵了,裴江南分数上不了本科,在省内读大专。
这都算好的,至少有了去处。
不知谁说起班里一个女生:“我前几天在医院见过她,怀孕了,在产检。”
大家都有片刻的停顿,那是一种侥幸的叹息。
这样的事并不稀奇,马兰娟对安平也寄托过这样的轨迹,初中或者高中读完出来找个差不多的男人,生个孩子,过差不多的日子。
班任打断刚才的话题,问安平:“你跟林东行联系多吗?”
“还好,偶尔一起吃个饭。”
他们两都上了省师,安平说,“都比较忙,他寒假去支教了,让我帮他给你们带个好,说回来再请您吃饭。”
班任笑问:“你有没有找个男朋友?”
安平对她会问这个问题一时还不适应,摇摇头。
班任说:“没事,慢慢找。大学找不着也不急,后面见的人多了,眼界开阔了再找也来得及。”
大家都笑说老师偏心,班任浑不在意:“偏心很正常啊,你说一个学习好能给你挣挣面儿还听话经常帮你干这干那的学生你喜欢,还是一个闷不吭声的讨人喜,人心都是肉长的,偶尔偏偏正常的。”
大家话题不断,外面的世界缤纷,但只有说给旧的人听才能将以前做过的梦画圆。安平看着一桌笑红了脸的人,想也许很快大家会拥抱道别,然后许诺不久再见,但他们都清楚,电话还能打通都算不错了,“再见”成了成年后第一个谎言。
很奇怪,不是因为十八九了,所以才觉得成熟,而是高考正好是十八岁。仿佛高考才是分水岭,自那之后他们开始茁长,甚至在能舒展开的地方迅速膨胀。
饭局结束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安平跟几个没有喝醉的同学做安排,先打了车将班任送走,又安排同路的将其余的拉走,钱同元有裴江南照看。
十点半安平才在饭店门口站定,钱同元在前面街角定了宾馆,捎带着给她也开了一间。室外的温度约莫要零下十度,雪花下坠的速度像开了慢动作,旋着圈落在一切能附着的地方。
18班的局比他们结束的迟,安平原本要走的,但是看见熟人她就跟了过去。
地上的雪薄薄一层,踩上去声音不大。
直到绕了个弯进入窄巷,前面的男生都没发现后面有人跟着,施工队在挖渠,两边围了护栏,巷子更窄了。
等安平揉着手从巷子出来的时候,她被站在巷口的人吓了一跳,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铺了层白雪的柏油路上。
她惊呼:“嚯,你干嘛?吓死人。”
王培清一只手拉住她,右脚踩在她左脚的马丁靴上,将她重心稳住。
等安平站稳才说:“你真正能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