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道去取了车,安平打开手机导航软件,惯性使然,就要往车前头的手机支架上去放,但她发现王培清车上就没有支架。
他也看见了安平这个动作,心口一下子就被戳疼了,声音闷闷的:“说地方?”
安平看了他一眼,把手机默默装兜里,说:“阳光大酒店你知道吗?在双门路,那家店叫顺京园。从停车场出去,穿过前面的十字街,到滨河路,右转走大概1。5公里,再右转就能看见。”
“知道。”
王培清把车从停车场开出去,这座城市的夜晚是活力的,商业中心的十字街口很多年轻男女,空气是冷的,但是情感是沸腾的,其实他和安平也很年轻啊,他忽说,“你要是习惯导航的时候把手机放车上,我回头弄一个支架。”
安平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说话结巴:“啊,没事,不用。”
王培清说不出来更亲密的话了,王老师就不是个会说情话的人,跟蒋艳两人平常相处就是斗斗嘴,但是两人关系又从来没出现过什么大问题。
他不知道“好想你”要怎么说,所以每次都是:“一起吃饭?”
她肯定是知道的,但是她也不说。王培清觉得与其说是他把安平套路过来的,反倒更像是她装傻充愣把他给套路了。
她比以前变得有耐心了。
他气自己这种时刻的蠢笨,又气安平这种狩猎者的心态。一如往前,他好像在她面前就没赢过,不管是她莽撞的时候,还是如今天这般小心谨慎的时候。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你不会还想着你之前那男的吧?不像你啊,这么不洒脱。”
安平看着窗外划过的灯火璀璨,听他这么一说,忽而眼眶有点酸:“我不洒脱啊,分手的时候哭了好久。”
王培清心里的那点恶趣味瞬间被捏爆,他不知道这个“分手的时候哭了好久”是指的哪次分手。
她视线一直盯着窗外,他只能看见她的侧脸,上面没抹脂粉,透亮的。其实安平长得不小家碧玉,也不清冷,她脸跟她的性格一样,大气、耐看,线条流畅。
偏眼睛又跟小猫的一样,看人的时候很灵动,多了点少女感。
这会那点灵动没了,王培清觉得难受,他想穿一根针线,把刚才经由他撕开的碎片一点点缝起来,
他握着方向盘的右手蠢蠢欲动,但安平恢复得更快,片刻,她转头,说:“邹喻要离开北京了,你知道吗?”
王培清视线在她眼睛上掠过:“没听说,做的好好的为什么忽然走?”
“北京有她不想见的人,”安平说,“她应该结束这场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好结局的单相思了。”
王培清有时候也会过分解读别人说的话,尤其是跟安平在一起的时候,他总觉得安平在说他,含沙射影的。
他说:“应该不应该的,她自己也清楚吧。”
车子已经在滨河路上,前面的红灯把车流拦截,外面路边的落叶被风卷到车胎底下,全碾碎了,安平看他:“我说我的观察,不一定需要你认同。男人和女人在对待感情的时候是截然不同的,女的会想他是爱我的,甚至要从任何蛛丝马迹里面去找寻被爱的痕迹,总之执着于被施与爱。但是男人不一样,他会觉得,哦,她爱我,我魅力真大,她若是不爱我,她可真没眼光,总之呢,更像是一种占有。”
她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人是“主体”,人仿佛是被各式文化雕琢的“客体”。
身边没见过一个自由的人,就连能说走就走的人都带着某种不自控的迎合。
王培清觉得一定是车厢太暗了,他视线有点朦胧,是被人打懵的郁郁。
他说:“你这么会观察人,那你说说我?”
安平盯着他侧脸:“你也是普通男人啊!”
王培清侧眸瞥了她一眼,按捺住:“期望本身跟具体的生活就有出入,过分注重观念反倒迟滞不前,我反而觉得实际生活中怎么做才重要。”
安平侧了侧身:“可你总是心口不一。”
王培清伸手把她脑袋摁到座椅背上:“笨死你算了。”
安平额前的刘海被揉乱了,关键是他手掌心的温度和力量不光留在了皮肤上,还在她心里印了个巴掌,她不喜欢。
安平偏头看窗外:“呵,这世上就只有你一个聪明人是么?”
王培清觉得真有必要跟邵纪请教一下怎么跟女孩说话,其实他好像也只有跟安平说话的时候才会这样。
车子到了阳光大酒店门口,安平指了指对面亮着的招牌说:“就在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