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然是出版书,早晚会被看到的,只是提早了而已。
“醒了?这段是什么意思?”
骆恺南念了出来,“‘我14岁那年,人生发生了巨大转折,导致我后来不得不独自踏上漫漫求学路,种种艰辛,不再赘述。’”
幸好,写得隐晦,有“解释”的余地。
詹子延平静地回复:“就是我父母不愿供我继续读书那件事,你知道的。”
骆恺南的目光落回书稿上,看向紧随其后的那段话:
「犹记得,那时我不知从哪儿看来一句话,始终激励着我:‘人和树是一样的,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后来我才知道,这句话出自《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我也由此与哲学结缘……」
十四岁。
通常来说,在读初二。
而詹子延在叶建豪的饭店里说的是,初中毕业后,父母不想继续供他读高中,所以去打暑期工,那会儿应该是十五岁。
时间似乎对不上。
不过也有可能是詹子延读书早,这种情况也不稀奇。
骆恺南没多想,合上书稿,塞回桌上的小书架里,问:“想出去吃晚饭了吗?”
詹子延点头:“去吧。”
两个人身上都穿着外出的衣服,套上鞋就出门了,骆恺南没有打车,推出了自行车棚里的那辆大二八,长腿一跨,拍了拍后座:“上来。”
詹子延坐上去,犹豫半秒,搂住了面前的腰。
骆恺南抓起他的手,让他搂得更紧,然后一蹬踏板,平稳地骑了出去。
天色未暗,路上都是行人,他家靠近晋大,随时可能遇上学生。
詹子延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脸贴着骆恺南宽厚的后背,不敢抬头。
他正在做一件迄今为止最出格的事。
将他的爱恋公之于众。
上一次这么出格,也是他的生日,14岁的生日。
乡下县城没几个家庭能买得起蛋糕这种高档货,在小卖部买了几包辣条分给同学就算请客了,男生们午休时聚在一起吃,有人问他喜欢班上的谁。
很寻常的青春期问题,可彼时天真年幼的他给了一个不寻常的回答。
他说了身旁一位有好感的男生的名字。
情真意切,言辞诚恳。
在此之前,没人告诉过他不能这么答,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说完之后,所有男生的脸色都变了。
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表达了喜欢,就要遭受后来的种种。
如今的他早已明白,错不在他,而在于那些荒谬的思想。
可那些思想附在他额头的旧疤上,附在他痛楚的回忆里,成为无形的枷锁,软禁他多年。
是骆恺南给了他挣脱的勇气。
准确来说,今天才是他的生日。
是他重获新生、真正的自我诞生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