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虽然落魄了好长时间,但她是正儿八经的贵族姑娘,祖上大官无数,宁家的规矩就是她照着小时的记忆照猫画虎出来的,虽然只是个样子货,但老太太这么坚持了一辈子!
不用想就知道她死了也要讲排场。
金陵老家那边都跟着皇帝学,大户人家死了都讲究带一两个人下去。
老太太一辈子就好他们这一口,要是想带他们下去怎么办?
“一男一女两条命!我们赌不起!”
两个人急得嘴上起了一串燎泡满院子找靠山。
青罗把盘子拿回去,两人一看里头那么多剩菜,脸色都有些灰败了。
等青罗走了,肥头大耳的那个厨子把小丫头支开去洗碗,对自己同乡小声道:“不要紧,只要她说不出来,咱们就不怕。我们趁着没人,溜过去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想法。”
瘦着的那个点了只水烟,抽了半天才磕在桌沿上:“家里看得严,没男人进得去后院,我们怎么进去?再说被逮住了怎么办?那就活不成了,大少爷和大太太都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再说万一老太太病糊涂了,把这个规矩忘了呢?
胖的那个脸上肉都抖了,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时候她要带人走,你别怪我推着你过去!”
瘦的那个就不说话了。
暖云提着食盒在蹲在外头听得清清楚楚的,她知道什么是殉葬,乡下土财主经常瞒着官府干这个事,她没长大的老太太家里也有这个习惯。
上下牙就咯吱咯吱地抖起来。
胖厨子听到动静,一把跳出去把人捏回来,面色不善地看着她。
暖云在宁家没根儿,在老太太院子里既要伺候老太太还得伺候螺儿,连那个每天挨螺儿打的小丫头都敢欺负她。
老太太要是想带走什么人,几个人肯定合起伙儿来要推她下去。
暖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看着两人手上的菜刀,头磕得梆梆响,她说:“我愿意给你们开门让你们进去!”
两个厨子认出来她就是每天给老太太提饭的丫头,看她瘦不拉几的样子,心里就冷静下来了,握着刀问:“你为什么帮我门?”
暖云:“我想活!我恨老太太!我恨二老爷!”
早知道赎身出来要给个老婆子捏肩捶腿,吸痰擦身,她还不如一直当鸡!起码还能看到外头的天!
小院子里。
段圆圆吃完饭就跟表哥回去了。
宁宣让人从自己库房翻了一面镜子过来,在院子里点了蜡烛自己磨。
段圆圆看他这样子就知道在外头又不痛快了。
宁宣不是爱生闷气的人,相反他很有风度,如果生气了绝对不会在身边人身上发泄,只会自己找点不动脑子的事干,干完了他气就消了。
段圆圆觉得宁宣这是童年创伤,小可怜从小受到的关照太少了,不相信自己撒娇委屈发火会得到庇佑。
只能当年画娃娃,人看着他喜庆,觉得他可爱对他也就好了,现在宁宣不说话他嘴角也是上扬的。
怜爱归怜爱,宁宣在院子里跟自己较劲,段圆圆也不去打扰他,只在门上做针线玩儿。
宁宣把袍子撩别到腰上,袖子也卷起来了,边磨边说:“这个镜子不好。”
今天他在当铺看到一面落地的大镜子,整个人都能照到,只是别人是活当,主人家还想酬钱赎回去,他不好拿回来。
段圆圆对落地镜珍珠翡翠没什么执念,她算过了,自己这辈子只要不每天疯狂购物当个烂赌鬼,爹娘给她的东西一辈子也花不完。
人什么都有了,就不容易稀罕了。
但宁宣稀罕,贵族官太太有的陈姨妈和段圆圆也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