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奶奶以前只重视大伯家的堂弟小龙龙,季思情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奶奶是不怎么理她的,直到她后来学习成绩很好、考上了市里的重点初中,奶奶才拿正眼儿瞧她。
虽然有点儿重男轻女,但季奶奶也没说就偏颇到哪儿去了,至少过年时孙辈从老人家那领的红包都是一样的数目,去奶奶屋里玩也都能吃到一样份量的小零食。
老爸出走、老妈病重,季思情独个儿撑起了家里后,季奶奶对她更是看重,在季思情刚摆摊忙不过来时,老人家亲自挽起袖子帮了好阵子的忙。
季奶奶问了下工作待遇,很是欣慰:“好,好,你是个有福气的,好好在单位工作,往后好让你爸妈享福。不要学小莎莎那个人来疯,为着个外人连爹妈都不认了。”
叛逆过头的外孙女显然让季奶奶很不高兴,这会儿说起来都还有些咬牙切齿。
季思情对那个姑表妹也挺一言难尽的,道:“小莎莎有打电话回来过没?”
“打个鬼!她和那男的出去打工,都是别人来讲,她爹妈才知道!都出去好几个月了,连个音信都不让家里晓得!”
季奶奶说起来就气,“要说不想读书想出去打工,好好和家里面说嘛,她爸妈也不是不让她去,非得搞成这样丢人!”
季思情:“……好的吧。”
她那个姑表妹确实从小就不喜欢读书,成绩一直吊车尾,还留级了两回;考上高中的前一年过年时,私下里还跟季思情抱怨过羡慕她可以天天玩,不用去学校。
当时季思情听了这话的感受吧……就挺蛋疼的,搞得好像她没能去读大学、回到家里来摆摊是多轻省多幸运的好事儿一样。
每天凌晨四点就起床磨米浆、蒸米粉皮,洗洋芋切洋芋,煮甜酒粑,准备包裹卷要用到的小菜和辣椒酱;学生七点钟出门上学,她得赶在六点半前做好出摊准备、把三轮车骑到学生上学的路口摆好摊子——到底哪里轻省了?!
也就是姑妈家家里有钱,姑表妹从小就没吃过生活的苦,才说得出这种离谱的话了。
和奶聊了会儿天、帮老妈把出摊工具都清洗干净,季思情没在镇上多留,赶在四点半前搭乘中巴车回了市里。
另一边,距离G省一千多公里外的Z省。
位于Z省与F省交界处的东水市,是座有着九百多万人口的大城市,有着上千年的建城历史,也是正国近三十年来民营经济发展的先发地区和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是Z省这座经济大省最富庶的三座城市之一。
下午五点左右,一辆小轿车穿过东水市文南区最繁华的中山大道,开进了一处其貌不扬的小区里。
这个小区很有些年头了,建筑层高只有七到十二层,一半的楼房没有电梯,楼体外墙也风化得厉害;住在小区里的没有多少本地人,大多是来东水打工的务工者。
小车停在一栋步梯楼楼下,车门打开,下来个面色苍白,发缝间隐约可见汗迹的男司机。
司机下了车,车上又下来个身材娇小、穿着套略显宽大的运动服的年轻女人。
司机讨好地冲女人笑了笑,走进步梯楼内。
爬上五楼,打开门,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一套百平米左右的套间。
女人习惯性地再次检查了门窗、查看屋内有没有藏着人,又走到阳台上,静静地朝下看。
这个不大的小区住了不少外来务工者,到这个时段,有不少下了班的打工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在阳台上站了会儿,女人这才倒回客厅里,坐到沙发上。
司机很畏惧这个女人,全程跟个小跟班似的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女人坐下了他也不敢动。
“坐下吧。”
女人懒得抬头跟人说话,招手道。
“好的,好的。”
司机擦了把冷汗,拘束地把屁股落了一半到贵妃榻上。
女人看着司机那战战兢兢的模样,嘴角略微往上拉了拉:“你有这么怕我吗?这几天里我没有伤害过你吧。”
“没有、没有。”
司机违心地挤出讨好笑容,“娟姐这话说的,我这哪是怕你啊,是尊敬你,尊敬。”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把我当成怪物了呢。”
女人道。
“哪会啊,娟姐,你这话就过了,没有的事。”
司机忙不迭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