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觉非拥着他,看着其其格带了几个丹府的下人进来,将食盒里的饭、菜、点心、煲汤、水果一一放到桌上,便对怀里的人说:"来,先吃饭。"
澹台经纬这下才觉得饿了,连忙坐下,端起碗来狼吞虎咽。宁觉非一直陪着他,却只是聊些家常闲话。
吃完饭,宁觉非便带他去看云深,事先反复关照,绝不可暴露身份,尤其不能叫云深"舅舅"。澹台经纬自然明白其中利害,很懂事地点了点头。
云深已经醒了,却微微皱眉,一直不肯吃东西。看到宁觉非身边的少年,他倏地睁大了眼睛,没有血色的嘴唇动了动,终于强忍着没有吭声。
宁觉非微笑着说:"小纬是豹王殿下的随从,豹王殿下得知你受了伤,便派他来服侍你。"
"哦。"云深淡淡地道。"是觉得有些眼熟,以前在豹王府上似乎见过你。"
澹台经纬便乖巧地跪下,恭谨地说:"见过云大人。"
云深是他亲舅舅,也是他母亲这边惟一的亲人,自是当得起他这一跪。他脸上没有表情,温和地道:"勿须多礼,起来吧。"
"谢云大人。"澹台经纬站起身来,从c黄边的几上拿起一碗燕窝羹,便要喂给他吃。
宁觉非坐到c黄边,微笑着劝道:"就算不对你的胃口,也得努力吃下去,身子要紧。"
"嗯。"云深勉勉强强地应了一声,终于张开了唇。
澹台经纬以前生病时,只要云深在蓟都,都会进宫去照顾他。此刻,他学着云深以往的样子,细心地把羹汤喂进他的口中,竟是让人看不出破绽。
宁觉非又过去看了看淡悠然,见他也醒了,便坐到c黄边,陪他说了会儿话。
淡悠然的态度比过去几日好多了,没有那么冷淡,虽然也不大有笑容,但明显给人温和亲近的感觉。
宁觉非恪守着在前世就熟知的礼节,不去打听任何涉及个人隐私的事,只泛泛地和他聊着这里的天气、风俗、特产。淡悠然所知甚多,娓娓说出,让宁觉非耳目一新,大感兴趣。说到后来,淡悠然苍白的脸上微微浮起笑意,眉梢眼角流露出动人的愉悦之情。
云深把燕窝羹吃完,轻声叫道:"觉非。"
宁觉非答应一声,对淡悠然柔声说:"你先歇着。"便走了回去。
云深的声音底气不足,听得出有些虚弱,但依然很清晰,透着不容改变的坚定:"觉非,我要净身,淡老板应该也一样。天这么热,两天没净身了,实在受不了。我与淡老板共处一室,终究不方便。这里就让他住着,你带我回咱们那院子。反正两边相隔不远,大夫要替我们诊治,也很方便。"
宁觉非略微沉吟,便道:"好。"
云深只是肩上中箭,其他都没什么,内腑虽然被震伤,将养了两日,也好了许多,这时竟挣扎着起身,自己下了c黄。
宁觉非吃了一惊,连忙扶住他,随即将他慢慢抱起来,带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将他放到c黄上。
云深一躺下来便道:"你去照顾一下淡老板,让人把枕头巾被都换上新的,便把他挪到c黄上去歇息,别让人家以为咱们过河拆桥,把他扔在那儿不闻不问。"
"我明白,你放心。"宁觉非听他处处想着别人,正合自己的心意,不由得十分高兴。他温柔地轻轻抚了抚云深的脸,拉开薄被替他盖上,便走了出去。
澹台经纬警惕地站在门口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扑到c黄边,轻轻叫了声"舅舅",便泪如雨下。
云深慈爱地看着他,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低低地道:"小纬,别哭……"
初秋的风中,少年压抑不住的哭泣声隐隐传了出来,走在花间小径的宁觉非忍不住停下脚步,侧耳细听。
良久,他无声地长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