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娆瞧见他大步踏来,愣了愣,“哎呀,您来这种地方作甚,我很快就好,您快去前堂坐着。。。。”
裴缙没理会她,倒是在灶前烧火的木凳上坐了下来,帮着她将干柴丢入灶里。
明亮的柴火映得他面容清润俊逸,浑身的贵气无论如何都遮不住,与这乌黑的墙壁形成鲜明对比。
傅娆劝了一句也就作罢。
两个人谁也说话,倒是默契地将一顿饭给做好。
三菜一汤摆在后罩房堂屋的小桌上,桌角坑坑洼洼,像是捡来的。
裴缙绷着脸没吭声。
傅娆恭敬地替他布好菜肴,挤出一丝腼腆的笑,悄悄凝睇他,柔声道,“委屈您了,您将就吃一些吧。”
裴缙自顾自挽起衣袖,净了手,慢条斯理用膳,见傅娆立在一旁不动,眉头轻皱,“傅太医一向胆大包天,欺君之罪都背着几条,还怕与朕一道用膳?”
傅娆被这话堵得心肝疼,耐着性子不与他斗嘴,坐下用膳。
裴缙见傅娆脸色发青,暗暗生笑,心情愉悦地添了三碗饭,吃饱喝足,便在后院闲逛。
傅娆收拾碗筷出来,见他一袭月白长衫濯濯立在暮色里,倒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风采。
时辰不早,他不打算回客栈么?
家里只有一架床,傅娆心头郁郁,不知该如何料理。
婶婶们的话再一次从她脑海刮过,傅娆苦笑不已,她摸不准他心头什么打算,大约现在恨着她,她若上杆子往上爬,岂不被他笑话?这样的事她做不出来。
傅娆轻声走至他身后,嗓音浅浅问,“陛下,时辰不早了,您今夜是。。。。”
她话未说完,裴缙抖了抖衣袍,截住她的话,“当着乡亲的面承认朕是你丈夫,转背就想赶人?哪有这么好的事,准备热水伺候朕沐浴。”
傅娆脸颊腾地一下烧红,眸光仿佛点了火,灼热滚烫。
驻足了片刻,她只得转身去厨房烧水,正要将水灌入水桶提去净室,却见一小厮打扮的内监急匆匆奔来,恭恭敬敬接过她手中的瓢,“陛下在里边歇着,娘娘去里屋伺候,水桶由奴婢来提。”
傅娆将手在腹前的围裙擦了擦,将围裙解下,来到正屋,却见屋内已摆满了箱笼器具,该是内侍将皇帝一应用物搬了来。
还真要住在这里,傅娆哭笑不得。
小案上点了一盏莹玉宫灯,皇帝在灯下翻阅折子,傅娆缓缓吁着气,走了过去,替他斟了一杯茶。
须臾内监备好水桶,皇帝入净室沐浴,换了一身茶白的中衣出来,他径直往床榻一靠,靠在引枕上歇着。
傅娆想起他咳血一时,上前蹲在脚踏上,“陛下,我给您把把脉。。。”
将他衣袖撩开,手指轻轻按在他手腕,听了一会儿脉,忧心望他,“您躺着,我帮您针灸。”
皇帝脸色肃然,瞥了她一眼,也没推辞,缓缓往下躺好。
他不接话,傅娆也不恼,知他心里窝着火,取来医囊在架子床旁的小几布好,目光落在他衣衫上,随口道,“陛下,烦请您将衣裳解开。”
皇帝闻言气不打一处来,登时坐了起来,凉飕飕觑她道,“不是不在乎名节么,怎么,别的男人在你眼里是病患,朕在你眼里就是男人,既是把朕当你的男人,还有什么好扭捏的,朕哪儿你没看过。。。。”
傅娆不想自己随口一句,倒是勾得他掰扯这么多话来,可见是恨着她呢。
她又羞又恼,咬着唇,将他系带扯开,露出精壮的胸膛。
一鼓作气,在他双肺心口的位置扎下几针。
傅娆手下并未留情,皇帝疼的额尖冒汗,气得狠狠瞪她。
傅娆解了气,气定神闲折身出去喝茶,见那小内监侯在堂屋门口,便问他一句,
“陛下从什么时候开始咳血?怎么没让周太医给他调理?”
内监行了个礼,苦笑着道,“娘娘有所不知,自闻娘娘死讯,陛下一口血吐出,当场晕了过去,自那之后,整整三年,每当阴雨时节着了风寒便容易咳血,周太医看是看过,只说心病需心药医,奴婢斗胆,还请娘娘疼惜些陛下。。。。”
傅娆闻言,身子僵住,目光怔然又迷蒙,一时又窘又恼,胡乱喝了一口茶,立即折回里屋,抬眼,却见他还气着,将俊脸别向里边。
傅娆满腔酸涩,蹲在他跟前,埋怨着望他,“陛下。。。。”她娇媚地唤着,似气他不该这般作践自己身子。
试图去够他的手指,却被他甩开,他闭目,不做理会。
傅娆心里好不难受。
须臾,她收针,针尖皆是簇簇黑血,傅娆瞧在眼里,疼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