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迎神之后是奠玉帛,是对天神和祖宗的献礼,接着又是进俎、初献礼、亚献礼……程序繁复又讲究,每一个环节都严格遵循祖制,时间的划分被精确到秒,足见古人对于祭祀典礼的重视。
朝臣列在祭坛的台基之下,列首是几位高级官员,谢贽站在其中显得尤为年轻。杨得瑾则是跟主办郊祀的太常寺属官们站在一起,作为唯一在京的亲王爵,撑起李盛皇室的排面。
祭坛立于圜丘中央,拔地九丈,伫立其上足以睥睨文武众臣。在肃穆的祭天典礼上,接受百官的注目和礼拜,李子酬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体会到自己与他们的差别,颇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感。
所幸,还有爱的人陪在自己身边,还有知心的好友守望着自己,还有亦师亦友的大臣们,所以她在这个世界并不孤单。
终献礼过后,典礼还没有结束。
“先祖容禀,臣女清扬,囿于家父冤狱,久成心疾,陛下悯妾,平冤屈,予公道,殚精竭虑,夙兴夜寐,而致暗算,卧病在床数月。”
白清扬跪坐在蒲团上,高声诵咏着致辞,李子酬则侧着头看她。
“朔北狼子野心,江山危在旦夕,妾无以为报,斗胆摄政,行监国之权,稳大盛朝纲。现外敌已却,社稷安定,臣女诚惶诚恐,乃还政于女皇陛下,愿李盛王朝千秋万代,国祚绵长。”
语毕,白清扬俯身叩首,再叩首,三叩首。一旁的赞礼呈上线香,白清扬起身接过,用燔燎的火焰点燃,又递给李子酬。
李子酬双手接过线香,在祭台子正中央插下。
“□□文韬武略,开国称帝,谓之盛;高祖大赦天下,使万国来朝,可谓之盛。”李子酬缓缓说道,“盛朝至今,不复往昔昌荣,后辈羞愧难当。
“先帝子息艰难,余我一人可继承大统,酬虽为女流,亦欲竭己所能,重铸大盛荣光,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先祖,无愧于心。”
李子酬起完誓后,对着神位庄重一拜,赞礼端着赤木漆盘过来。
像是在预示着什么似的,圜丘的风逐渐静默下来,白色的冰花在不经意间缓缓落下,融在盛着烈酒的金盅里。
李子酬拿起酒杯的动作一顿,众人也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天。
冬至落雪,大吉之兆。
李子酬举着酒杯,视线穿过晃动的玉旒,望着纷扬着雪花的穹宇出了神,与她并肩而立的白清扬叫了她一声。
李子酬回了回神:“嗯,我知道。”
“天降祥瑞,真是难得一见……”李子酬与主祭对视一眼,又握紧了白清扬的手,朗声说道,“朕欲改元,称‘天庆’,意在不负天恩,不负此景,从今往后,朕与皇后共治,也望与诸卿共勉。”
话毕,她翻转酒杯,手臂一划,杯中琼浆缓缓倒下,在地面染出一条细长的水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