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台殿中,林皎月行了礼后,便恭恭敬敬地垂下头,不敢冒犯那位独得圣宠的贵妃,只由着对方问一句,她答一句。
多是问些寻常问题,问答间,林皎月听着对方声音轻柔,语气也十分温和,自然而然也放松了很多。
最后,段贵妃品了口茶,慢慢放下杯盏:“你是个好姑娘,本宫便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林皎月默不作声地等候着。
“本宫欲将你许给厂卫司顾督公,你可愿?”
林皎月知道,前面的那么些都是虚的,只有这句,才是今日来真正要问的。
而且召都召了,这是询问吗?
她一个庶女若真有拒绝的权力,上辈子也不至于落到那副田地。
这是敲打,是通知。
她深吸了口气,虽轻却坚定地回道:“回娘娘,小女愿意。”
要嫁个权势滔天乖戾无常的宦官,她不愿意也得愿意,毕竟那人已经当面提点过自己胆大了。
想起那人侧目看她,一双狭长的凤目明明噙着笑,却又冷的叫人害怕,林皎月心想,确实只有胆子大,才愿,才敢嫁他。
殿内安静,香炉袅袅升烟,垂直而上,散作一团,最终消逝。
许久之后,上首的贵妃才默然道了句那便好。
最后,宫里又赐了些东西,林皎月才被允许离开。
段贵妃看着那道倩影出了殿,放下手中的杯盏,只身缓步绕去了屏风后面,一身明黄龙袍的年轻天子已不知坐了多久。
“辛苦爱妃劝说了。”文帝抬眸看她一眼,似无奈笑了笑。
段贵妃跪坐在他身前,轻轻伏在他膝边摇摇头:“臣妾不苦,只怕阿洪不明白陛下的一番苦心。”
阿洪,是只有段贵妃才能称顾玄礼的小名。
文帝眸中寒光转瞬即逝:“无妨,只要林家姑娘愿意,将这婚先成了,堵住那帮人的口,顾督公事后待如何,都可从长计议。”
哪怕,顾玄礼新婚当夜便将人虐杀了,起码明面上,也是林皎月自己愿意的,是她咎由自取。
届时,撺掇顾玄礼娶妻的朝臣,还有杀人的顾玄礼都理亏,只有他这个温和宽宏的皇帝,握住所有人的话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