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列听他提起霄玉殿往事,一瞬间沉默,藏在袖中的手紧握,骨骼发白。
霄玉殿喋血的夜晚好像还在昨日。
谢应过于年轻,又过于瞩目。除却他的师父忘情宗宗主乐湛,当时另外八位宗主几乎没人愿意这个才两百岁的黄毛小儿凌驾于自己之上。
八大宗主顾忌乐湛的面子,沉默相抗。而浮花门的三位太上长老直接当堂质问。
他们受镜如玉的撺掇,对谢应的恶意几乎要从眼珠子里溢出。各种撒泼耍赖,各种以年龄辈分压人,声声质问他以何资格坐上霄玉殿?
谢应立在人群中,淡淡抬眸,很快证明了他的资格。
没人猜到他会出手,就像当时没人能看到这个外表清风霁月的天之骄子骨子里的狠厉疯狂般。
谢应那时是化神后期修为,不悔剑从袖中出来的瞬间,森冷的寒光直接凝结霄玉殿万千的风雪。
刹那之间,还在张牙舞爪的三位长老身首分离。
血溅三尺,喷涌至谢应脚下,淋了一路。
那鲜血溅到了谢应的眉眼上,也溅到了镜如玉艳艳的指甲上。
镜如玉骤然站起来,眼睛里的恨意和怒火,若火光灼灼,大喊了一声谢应的名字。
满座皆惊。
紧接着,无数仙盟弟子自黑暗中站了出来,威压四散。
霄玉殿的寒意无声覆盖天地,鸦雀无声。
那一晚的诸多细节,殷列现在都还记得。
记得次第亮起的长明灯。
记得滚到地上的头颅。
记得那三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记得那层层往上的剔透玉阶。
记得谢应苍白冰冷的手,漫不经心擦去剑上的血。
记得他一步一步往上走。
脚步声很缓,很慢。魄丝鲛纱从污血尸躯上掠过,一尘不染,留给他们的只有一个遥远清冷的背影。
衣袍像雪无声覆盖染血长阶,从此,也如永远无法挣脱的深凉阴影笼罩整个上重天。
秦长熙在旁边轻轻说:“殷宗主,你说,谢应有什么不敢的呢。”
就在这时,一声焦急的求救声从门外传来。
“宗主!宗主!快救救少宗主!”
殷列思绪回神,抬眸看清楚来人后,愣住:“承影?”
承影自谢应撤下樊笼大阵后,就带着殷无妄火急火燎回宗门。不悔剑意入命门,殷无妄现在虚弱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他被承影背到祠堂前,唇色苍白,脸毫无血色,眉宇间的红菱泛着一层薄薄的霜。
跪在地上抹泪哭泣的宗主夫人听到这个名字,瞬间愣住。她摇摇晃晃站起来,出门看到虚弱不堪的殷无妄后,骤然发出一声悲鸣,扑了过去:“无妄!无妄!无妄你怎么了?”
她已经失去了两个孩子,根本不能再忍受一次骨肉离世的痛苦。
宗主夫人抱着殷无妄泪如雨下,同时抬眸,尖声质问承影:“承影!我叫你去回春派接人!你是怎么接的!”
她眼中恨意疯狂:“是不是回春派那群人!是不是那群低贱的凡人把无妄弄成这样的——我要把他们一个一个碎尸万段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