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婴抱着她,簪星身体软绵绵的,她侧过头,终于看清楚了顾白婴的脸,于是勉力地牵起嘴角,试图朝顾白婴露出一个笑容。
“别笑了,”顾白婴忍了忍,终是轻声道:“比哭还难看。”
“你怎么来了?”
她问。
“我若不来,你早见阎王了。”
顾白婴蹙眉盯着她:“你不是魔族吗?既然费心上了姑逢山,怎么连保命的底牌都没有?先前试炼的时候不是总称自己逢凶化吉,怎么如今跟只病猫似的。你的秘宝怎么不用?一个魔族混到如此地步,被揍得跟丧家犬一般,真是没出息。”
他嘴上说着数落的话,语气却很温和。
“弥弥在哪?”
“在你身边,没死。”
顾白婴瞥一眼银琅狮,胖猫原先雪白雪白的,也算憨态可掬,如今浑身焦黑,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也不知能活多久。
簪星松了口气,又想起了什么,双手在旁边摸索:“簪子呢?”
顾白婴捡起地上断为两截的簪子,塞到她手中。
簪子经过神火柱炙烤,仍旧翠色欲滴,如初生枝苗。天魂木是最好养魂的神木,用来当作盛放元魂的容器再好不过。
门冬说天魂木珍贵,财大气粗如吟风宗,得了一根天魂木也只舍得用来做灵器。他比吟风宗的人还要暴殄天物,用了一根天魂木做装饰的簪子,而比天魂木更珍贵的,是他的元魂。
普通修士的元魂珍贵,若真是分出一隙元魂,便当做隐藏的命门,恨不得挖地三尺藏得无人知晓。怎会像他一般做成发簪点缀,送到旁人手中,招摇地戴在姑娘头上。
寂寂山夜,凉风夜霜。
簪星握紧手中冰凉的发簪,过了很久,慢慢地开口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魔族的?”
既然那根簪子能替她扛住万杀阵的伤害,那么送她晚星簪的顾白婴,或许早就料到了如今这一幕。
“很早。”
很早?那是什么时候,是他在生辰日出虹台将簪子插入她发间的时候,是在某个夜晚站在她院子柿子树下徘徊踟蹰的时候,他那些古怪的行径,藏着心事的眼神,终于在这个时候,一一揭晓。
原来,在她自己纠结忐忑的时候,顾白婴早就知道了。
早知如此,她该不那么犹豫,早些对顾白婴坦白的,好过如今将局面弄得乱七八糟。
簪星低下头,似乎想笑一下,可最后,她听见自己轻轻的声音:“谢谢你。”
知晓自己是魔族,他没有怀疑、厌恶、避之不及,反而一如既往地信任,从来坏脾气不会等人的家伙,也会耐心地站在原地等她开口。
“我早说过了,”顾白婴平静道:“你是我的师侄,就算你站在天下人的对立面,这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顿了顿,他继续开口:“你的立场,就是我的立场。藏宝地白雪黑字立过字据的,我顾白婴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簪星一怔,一瞬间,似乎回到了藏宝地的那个夜里,外头风大雪寒,山洞篝火融融,她扒拉着树枝,在雪地里东倒西歪地写下他的名字,近乎无赖地对他约定。
“约定不仅要留在雪上,更重要的是留在心里。师叔,你要将我的话记在心上。”
他居然。。。。。。真的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