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枫说到此处,自也是感到十分困惑,谁都知道宣离与锦英王府是死敌,为何会替孩子挡了一刀,这是谁都看不明白的事情。
萧韶将孩子护的很好,众侍卫都挡在琦曼身边,琦曼也不可置信的盯着宣离,她问:“为什么?”
紧接着,琦曼的声音突然拔高,几乎尖锐的让众人的耳朵都跟着受不了,她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她今日混进此处,为的就是杀了这两个贱种,这是萧韶的儿子,就是向小园的孙子,她恨,这一场南疆夺占大锦朝已然是不可能的了。只要杀了这两个贱种,她就不算白来。好容易将所有的筹码都押了上来,要潜伏进来给自己的身子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可是全都被眼前的宣离毁了。为什么在最后的时候他会突然冲出来替那贱种挡了一刀!为什么为什么!
蒋阮垂眸看向宣离,宣离半个人卧倒在地上,看上去十分狼狈,那一刀正中他的心口。蒋阮的目光里有怀疑,有警惕,有不解,惟独没有一丝情意。那是一种决绝的看向死敌的疑惑的眼神,宣离苦笑一声,为什么,他能说为什么,他吐出一口血,道:“原来……你真的恨我。”
蒋阮猛地瞪大眼睛,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看向宣离,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浮现在脑中。
“你真的恨我……”宣离又道。
“我一直不懂,为什么最后会成为这个样子,这本来是不该发生的,为什么是宣沛。后来我明白了,你才是那个变数。”
宣离道。这番话落在别人耳中或许听不明白,可是蒋阮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说的是重生,他说的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他知道了。
蒋阮盯着宣离没有说话,却是那厢的琦曼一计不成便又要冲上前来,只是她神情变得有些焦灼。闻讯赶来的夏青看着琦曼有些癫狂的模样竟是十分吃惊,道:“她怎么看上去如此反常,倒像是得了失心疯?”
琦曼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得了失心疯,既然今日能蒙混进来必然就不是省油的灯。只是夏青却是越发来劲,道:“我没有看错,她的确是服用了蛊虫。这是子母蛊,她服用了母蛊,刚才的刀——”他猛地看向地上的宣离:“幸好!”
短短的几句话,众人便明白过来,琦曼想将子蛊种在孩子们身上,齐风问道:“那是什么蛊?”
“噬心蛊。”
夏青道:“若是被她得手,便不得不留下她的性命,否则她一死,子蛊的人也会死去。并且此蛊十分毒辣,被种蛊的人痛苦万分,唯有自己配置解药。一旦被控制……”一旦被控制,岂不是鸣笙和南絮都要落入琦曼的手中。
“好毒辣的妇人!”
林管家怒道:“果真和当年一个模样!”
萧韶抱着孩子,紧紧蹙着眉头,南絮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何时,反而好似觉得很有趣般咯咯笑起来,这笑声却好似突然触怒了琦曼。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南絮,突然扬声一笑,道:“向小园,你很得意嘛!”
向小园这个名字众人都不陌生,只是萧韶的身世只有极少几个人知道,琦曼对着南絮叫向小园还是有些奇怪。萧韶面色一冷,琦曼却是不管不顾的继续道:“我偏就不如你愿,你再如何得他欢心,我说过,终有一日我要将他从你身边夺走!现在好了,他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噬心蛊开始反噬了。”
夏青道:“不过她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好似突然激动了起来?”
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蒋阮却心知肚明,琦曼今日本就是抱了必死之心来这里,谁知道千钧一发的时候却被宣离搅黄了好事,眼看着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却什么都没得到,以琦曼刚硬的性子如何能接受。再加之看见萧韶怀中安然无恙的南絮,只怕也是触动了心中最恨的地方。
诸位侍卫都防着琦曼突然出手,不过眼见着琦曼已经失心疯,并且此刻也似乎失去了本事,倒像是一个疯妇一般。
“你想害我的孩子,却也要看我答不答应。”
蒋阮冷声道:“只这一点,你死一万次都不足够。”
对于想要伤害自己孩子的人,蒋阮从来不会手软。琦曼却好像渐渐又清醒过来,仔细的看着蒋阮,看了好半晌才明白过来,她道:“是你啊蒋阮,我知道你,当初尚书府中,你娘最后死的那样容易,还是多亏了我。”
“你说什么?”
蒋阮一怔,上前两步厉声问道:“说清楚!”
“阿阮,”萧韶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别激动,琦曼带笑的声音传来:“我看你娘也是个痴情女子,跟了蒋权那样的人也是可怜。不过我这辈子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痴情,所以你们府上的夏研想要除了她的时候,我就送了一味药。本来那药可以将你也一并药死的,谁知道最后却教你逃过一劫。也是你运气好,不然的话,如今哪里还有这个你!不过你也得感谢我,若非是我的那味药,夏研整死你娘的手段,只怕是比这更凶残一万倍!”
“你——”蒋阮心中一冷,当初她就觉得那毒如此无声无息,便是夏研再如何手眼通天也有些奇怪,如今倒像是想明白了。她平静了一下,才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这么做?琦曼隐性瞒名留在尚书府,不过是因为想要借此一个安静的地方来实行自己的计划,在这样的情况下,最是无声无息才好。怎么还会暗中掀起波澜,在尚书府,她并没有和任何势力有敌对的地方。
琦曼又是一笑,这么多年了,她用了彻底改换自己的容貌的药水,早已变成了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哪里还有原先艳光四射的公主模样。可是即便这样,南疆公主的风采还是留在了她的骨子中,这一刻,这一颦一笑,似乎又回到了那些光鲜肆意的年华,几乎有些妖媚起来。她道:“为什么?我只是觉得这样的日子大约也无趣了些,我最讨厌痴情人,痴情有什么好?那女人既然如此执迷不悟,我倒不如让她付出性命的代价,岂不是很好玩?正房又如何?还不是只能落得一个自凋零的下场?”
这话萧韶却是明白的,向小园当初可不就是太子妃,可是琦曼一心想要嫁入东宫,可向小园本就在民间名声极好,更是当着琦曼的面亲自告诉洪熙太子,这世上她只知道一生一世一双人,无侧室无姬妾,这才是人生。大约也就是在那一刻,对于正室的恨便深深地镌刻在了琦曼心底。这么多年了,她竟然从来没有忘记过。
“这世上的痴情人太多,即便是受到惩罚,也有天注定,你却不能代表天意。”
蒋阮冷冷道。琦曼也是害死她娘的凶手,也是害死萧韶爹娘的凶手,更试图伤害自己的孩子。这样的人,即使再悲惨再可怜,都不值得同情。她哂笑一声,眼角眉梢全是讽刺:“更何况,你要知道,洪熙太子从未爱过你,你所谓的自怨自艾,都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何必要让自己过的这般不堪?”
“你胡说!”
琦曼一下子像是被蒋阮戳到了痛楚,立刻骂道,似乎还想要起来伤害蒋阮,锦二一个闪身将她动作制住,琦曼差点跌倒,扶着一边的桌子才阴冷的一笑道:“你懂什么?你有他宠爱,过的高高在上的日子,什么都不用想,勾一勾手指头就有无数人为你赴汤蹈火。你没有过一个人挣扎的时候,你没有感受过爱而不得的滋味,你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