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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课下,苏云卿交了一份初稿。
“旗袍前面采用黑色的香云纱,后背贴镂空蕾丝薄纱,在织纱的过程中勾出花纹样式。”
王牡丹听着苏云卿的解说,沉吟地点了点头,而后道:“后背的薄纱,太厚失去美感,太薄又单调,花纹你有什么想法?”
“右肩,左腰处,用纱织出一双手,从后看就像自己拥抱自己一样,体现女性的美态和独立。”
苏云卿话落,王牡丹眼睛亮了下:“你这个设计很好,到时候展览能者居上,好好干。”
得了王牡丹的修改意见,苏云卿顿时觉得自己忙碌又充实了起来,临近中午,沈燕燕约她去吃饭,苏云卿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她有些意外,是程书聘的小姨,张朝歌。
她来了申大,顺道看看她在不在,一起吃饭。
出于尽职恪守程太太身份的职责,苏云卿今天只好先放了沈燕燕的鸽子。
张朝歌今天穿了件干练风衣,双手插兜站在课室外,见到苏云卿,脸上和蔼道:“走,小姨带你去吃饭。”
苏云卿跟张朝歌只有一面之缘,程书聘又不在,她对单独的相处有些礼貌的拘谨。
“那天有书聘在,有些话不好说。”
来了,苏云卿心里顿时紧张:“小姨您讲。”
张朝歌给她把汤端到面前,说:“参桃补气汤,滋润。”
苏云卿刚说了声谢,一听“补气”,也不知是不是冷,不由打了个哆嗦。
这家餐馆在申大附近,两人边吃边聊,张朝歌养生,食量小,都是看苏云卿吃,“书聘自从十二岁那年回来送他妈妈殓葬,就再没回过申城了,现在算算,时间过得真快。”
苏云卿喝汤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她。
张朝歌原来是来跟她讲程书聘的事,她对他知之甚少,也没什么话题能接,但程书聘妈妈去世这件事,她却隐隐约约有印象,但太模糊了,他十二岁的时候,她才六七岁,小孩子的记忆总是断续,记得去过哪里,却忘了跟谁。
张朝歌说:“我姐姐,噢,就是书聘的妈妈,是申城人,我们张家从小在申城长大,你很小的时候我见过你,那时候我姐姐把你从苏溪带回来,我还抱过你。”
张朝歌这么说,苏云卿顿时赧然,这种叙旧她实在没有印象,这时又听张朝歌道:“不过没多久你就被抱走了,苏家人舍不得。”
跟程家亲戚接触就是这样,免不了回忆一些她根本没印象的事,于是乖乖喝起汤。
张朝歌下巴搭在手背看她,“云卿,你是真心喜欢书聘,真心愿意嫁给他,陪着他吗?”
一句话,思绪如汤勺水滴坠入汤面,涟漪阵阵,她抬眸,目光想要躲闪,但张朝歌的眼神看人很深,她像被对方定住一般,指尖紧紧攥着汤勺,苏云卿知这是考验,唯有不动声色地笑掩饰过去,说:“我们领证的时间,是五点二十分。”
张朝歌脸上覆了层笑:“年轻人倒是会玩。”
苏云卿自然不会说是他们拖到民政局都要关门才进去。
张朝歌给她倒了热水,又把餐盘推到她面前,“当年我姐喜欢上一个穷小子,看上他身上那股拼劲,非他不嫁,我爷爷和爸爸只好拿钱给他们去港城做生意,程彦甫这个人,人如其名,艳福不浅,我姐跟他没少受罪,后来总算生下书聘,身子骨也不行了,熬的,后来我爷爷去世,张家家道中落,我姐姐心里积郁,回申城的时候去苏溪散心,就遇着你们苏家。”
苏云卿安静地听着,内心却惊愕不已,原来大人口中一笔带过的“故人”,其中竟有这样曲折的故事,也是,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多巧合:“我家里人说,我是偷偷生下来的,要是被查到不好,所以认了你姐姐当妈妈。”
听到这话,张朝歌笑了,喝了口茶,眸光看向玻璃窗外的秋色,年逾四十的女人,眼里都是故事。
安静又让人想要去听一听。
“因为我姐身体不好,程彦甫就以想要个女儿为由在外面拈花惹草,情妇无数,二太太登门。”
苏云卿清瞳一怔,整个人浸在震惊中。
不是好心要认她当女儿,只是想要这个女儿能替她挽救一下濒危的婚姻……
可惜,苏家最后不舍得。
苏云卿垂着眸,慢慢地咽了口气。
就好像程书聘娶她一样,大概是某种机缘在,能为程家所用。
张朝歌双手一摊,笑:“显然,一个男人想要出去混,纯粹是好色罢了。”
苏云卿说:“那程书聘……”
张朝歌伸手点了点她漂亮的琼鼻尖:“这个你别担心,书聘最恨的就是他爸爸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