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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K呵呵一声,由衷感慨,“可惜你出生在法治社会,要是早个百八十年,你小子高低得是个军阀,人人喊打的那种。”
周清晏讥讽一笑,“不至于,土匪差不多,立即上任鹅城。”
两人哈哈笑起来,苍蝇馆子昏暗的吊灯周围环绕着不少飞虫,周清晏看着他们,恍然间有一种在看自己的错觉。
——
在学校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天天上课,写作业,吃饭,睡觉,一晃又到了周五。
周清晏在八班呆了一周,和班里的人基本都熟了,谁是哪门课的课代表,谁是劳动委员,他都能说出来,他们对周清晏也有了很基本的认识——他是个大学霸。
一到下课的点,不少人会跑来他这借鉴作业,或者问自己不懂的题。对此周清晏并没有什么意见,他能借就借,能讲就讲,不少人对他那叫一个感恩戴德,就差在班里给他建个庙供起来了。
只是这些过来找他问作业的人里从来都不包括江檀。哪怕江檀就坐在他身边,哪怕江檀一周六次化学作业能被扣五次,他都没有开口问过周清晏一道题。他也不会去问其他人,就一个人在那订正错题。周清晏想江檀大概是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就没管过他。
梨城的书店太小,周清晏去逛了好几圈都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书,只好给老K发消息,让他去平宁的大书城里买,然后给他寄过来。
老K答应得十分痛快,过了几天周清晏收到了一个很大的包裹,里面不仅有他要的奥数,数独题册,还有一本很厚的佛经,打开第一页用黑色墨水写着“张淑艳”三个字,周清晏记得老K的奶奶就叫这个名字。他之前去老K家里玩过,老人家很热情,还给他两讲了很多神话故事。
在电话那头,老K十分诚恳地建议周清晏应该学习一下佛学智慧,放下心中的执念,然后他就收到了周清晏一句发自肺腑的,“滚你妈的蛋。”
电话那头的老K沉默了一阵,然后十分平静地对周清晏说,“我准备出家了。”
“啊?”
周清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得一头雾水,前几天老K还说他准备去街口的发廊里学理发,怎么今天就要出家了。
老K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奶奶走了。”
“……”
“我爷爷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我爸想把他送去养老院。我不太想继续呆在平宁,准备找个寺庙或者道观什么的清修。”
“对不起呐,我前面说话有点重,你别介意。”周清晏的声音一下柔和起来,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老K有些不太习惯他这样,连忙笑笑,“没事,我就是想和你说一声,毕竟咱两这么多年朋友了。”
“你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
老K的声音有些飘忽,几声火车的轰鸣声从电话那头传来,像是一把榔头一下又一下敲击着周清晏的心。
“没事,清晏,你不用来送我,我也不知道我最后会去哪。我知道我这个人挺烂,你愿意一直和我做朋友,我真的很开心,一直想和你说声谢谢,但一直没说出口过。现在要走了,仔细想想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清晏谢谢你,以后多保重。”
“……”
周清晏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深吸了一口气,像往常一样对老K说,“你和我说什么谢谢呀……我也挺谢谢你的……以后多保重。”
第8章